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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出現在劍手的身旁,用一具銅盾擋下了田阿火的猛擊。盾牌中央凹陷了一大記。握盾者身材厚壯,跟田阿火有點相像。

握劍那高大男人放鬆了斬擊的力量,慢慢把劍抽回來。他的劍根本沒有卡死。那厚實的門框在這劍鋒下有如朽木。

狄斌看著那斗笠底下的臉。大概已有五十歲。頭髮和鬍鬚泛著霜白。仍是那種漠視一切的高貴眼神。

狄斌突然想起自己的父親。

他曾經以為自己有一天會死在父親手上。每一次嚴酷的虐打,回想起來時彷彿背項又生起火辣的痛楚。

而父親打他的時候表情同樣的冷漠……

於是狄斌就像小時候一樣,拼命地想逃。

可是劍很長。他來不及退。

劍鋒再次高舉。

兩條強而有力的手臂環繞狄斌的腰身,把他整個人抱起。是田阿火,他比狄斌高不了多少,力量和體重卻遠超於他。田阿火硬生生抱起狄斌奔逃回賭坊裡。

握劍的男人邁步追前。他走得並不快,但每一步都跨得比常人遠。其餘的蓑衣刺客布在他兩側和後方,專心地防禦和反擊殺過來的“大樹堂”眾人。他似乎對部下們有絕對的信心,視線緊緊盯住向內逃走的狄斌跟田阿火。

整隊刺客雖然不足二十人,但陣勢井然堅實。狄斌的部下拼命想把他們阻截下來,但面對冑甲與盾牌卻徒勞無功。

狄斌已掙開了田阿火的環抱,卻仍被田阿火牽住手臂繼續往裡面走。他回頭看過去。鐮首的攻擊方法若是像猛烈的風暴,那麼眼前這男人就像壓得人透不過氣的厚重烏雲。

鐵劍把第三張賭桌絞碎。在那五尺鋒銳下,賭廳內滿地是桌椅的殘破碎片。狄斌卻不記得聽見過任何聲響。那破壞的過程像是靜靜地進行。

狄斌二人逃到了通向二樓的階梯。田阿火正想踏上去,那木搭的階梯卻崩塌了。田阿火的腳要是遲一點點兒縮回,五根趾頭都會給削去。

已經到了死角。狄斌背項貼著牆壁。那道磚牆很冷。

他低頭。

看見手上的斷刃。他至今還沒有把它放開。

斷刃只餘兩尺,跟葛元升的“殺草”同一長度。

——我不再是從前的白豆了……

狄斌的神情變了。剛才的恐懼消失無蹤。斷刃斜斜指向握劍男人的喉頸。

他感覺葛老三再次活在自己體內。

他眼中已看不見那五尺劍鋒,他只看見自己手上的兩尺斷刃和敵人的咽喉。

這就是葛元升的刀法。他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但他沒有。他微笑。

“嗯……”那握劍的男人第一次開口,似乎喃喃說了一句,狄斌聽不見。

然後鐵劍垂下來。

他的部下也似乎有某種神秘感應般同時住手。“大樹堂”的人受那奇怪的氣氛感染也停止了攻擊,但仍然嚴密包圍著這十幾個敵人。

剛才提盾擋下田阿火肘擊的那名刺客,把劍鞘恭敬地交回主人的手上。寒光隱沒。

男人恢復了垂手橫握長劍的姿勢。他回顧自己的部下,然後又瞧著狄斌。

“即使我殺了你……”男人的聲音帶點沙啞,語氣不卑不亢。“我也難免要受重傷。”

狄斌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問話,卻也點點頭。

“要是我受了傷,我的人恐怕無法全身而退。我跟你並沒有私仇。可是這些人跟我卻比血親還要密。”

“請。”狄斌伸出左手。右手卻仍緊握斷刃不放。“我們不會追。”

男人略一點頭,不知道算不算是道謝。

蓑衣刺客們慢慢地往後撤退,行動整齊而緊密,途中仍不忘互相掩護。

“大樹堂”的人恨恨地咬著牙。可是六爺既已承諾,他們沒有一個敢再動手。

刺客退出了賭坊大門,把幾個受傷的同伴扶起,然後接連跨上馬背。其中一個給砍斷了一條臂胳,卻連呻吟也沒有一聲。

那男人把長劍斜背在身後,領著騎隊往平西石衚衕的西口奔去,消失在依舊綿密的雨裡。他們尤如一股突然刮來又遠去無蹤的暴風。

“留十人在這兒照顧受傷的兄弟,其餘的統統跟我走!”狄斌的臉容並沒有放鬆下來。他頭髮散亂,一身白衣染成一灘灘灰黑色,在雨裡單手握著斷刀,仰視天空的眼睛泛著憤怒與焦急。

於潤生中箭後生死未知。

還有快要臨盆的李蘭。

還有文弱的齊楚。

還有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