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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今夜之內,我們就決定一切。”於潤生目中異采大盛。

李蘭沒有看於潤生,她知道丈夫的面容每到這種時刻都變得很可怕。

她看著仍放在書桌上那碗已變涼的湯。

一具女性的無頭屍體,赤裸的身軀插滿了亂箭,被倒轉穿刺在一柄騎兵長矛上。

矛尖從頸項斷口處插入,由陰戶向上穿出。懸空的四肢詭異地扭曲著,血液早已沿著矛杆流盡,通體面板蒼白得悽慘,在夕陽照射下卻成了麥子般的黃色。

女人的頭顱與其餘四百八十七個男女老少的首級,每五個頭髮結成一堆,成長列排放在天牧谷村落中央的空地上。

禁衛軍開始了收集、焚燒屍體的工作。燒屍的氣味,與原先充溢在空氣中的烤肉香氣混和起來。守在長矛底下的鄭式常嗅到了,想起這麼多天以來都在吃烤肉,胃囊不禁翻湧。

他蹲下來休息,想壓抑著那反胃的感覺。可是一俯身,那滲滿了鮮血的土地就近在面前。血液浸得泥土溼透,冒出混濁的泡沫。那強烈的腥氣撲面湧來,鄭式常馬上嘔吐。

把胃裡的東西都吐完了之後,他抹抹嘴巴,身體軟弱乏力地站起來。

燒屍的黑煙噗噗上升往越來越暗的天空。鄭式常順著煙柱往上望,空中群集著數以百計的烏鴉,如一片黑雲盤旋不去,在等待人類的兵馬離去後,才降下來享用殘餘的肉食。

鄭式常感到頭腦昏眩。

四周的一切景物,就像是一場太逼真的噩夢。

鐮首換了三次馬——其中一匹跑得吐白沫累死了——才趕得及在首都全部城門封鎖之前回來。

為了保證完全擺脫追蹤,他在“襲擊”禁苑後向西南方向馳出了十二里之遙,方才下令部眾停下。把那受傷的同伴交給部下照料後,他立刻換上預早藏在隱匿地點的後備馬,獨自一人往東南急行。

如此再在兩個轉折點換馬,他等於以首都為圓心的十里外,足足繞了大半圈,最後才抵達正東面城牆下的顯儀門——由於事變發生在西郊,這邊的守備和檢查比較粗疏。

在禁苑出事之後,皇帝得知並匆匆擺駕回宮,然後立即發出封閉城門的皇命;然而禁衛軍中的官僚習氣積重難改,加上並非戰爭時期,命令花了許多時間一重一重下達,直至近黃昏時分方能實行。可是鐮首出示太師府手令,加上銀兩賄賂進入城門時,距離封門仍只不足半刻。

進入市街後,鐮首方才鬆了一口氣。能否及時趕回首都,一直是他最擔心的一個環節。為了這一點,他跟老大和白豆商量了許久:白豆提議與其冒險,倒不如派遣別人指揮侵擾御苑的任務。老大沒有作聲,但鐮首看出他非常重視計劃裡的這一節——驚動聖駕,罪株九族,絕不能出任何差錯。於是,鐮首直到最後都堅持親自出馬。

——我知道,白豆反對,其實是害怕我會落在禁軍手上吧……

一想到這兒,鐮首心頭泛起暖意。

——我沒有讓義兄弟們失望。

他把馬兒轉入一條無人小巷,下了馬鞍,把韁繩系在一家屋子後的門環上,摘去了一身商人偽裝,然後急步穿過巷子。

梁樁早就守候在兩條街外那小屋之中,手上一直捧著給鐮首換穿的衣服。

鐮首一邊穿上那套藍色的粗布衣,一邊問:“那些兄弟都就位了嗎?”

“只等五爺過去。”梁樁說。“兵刃也都運到那邊去了,隨時可用。”

鐮首沒有說話,滿意地拍拍梁樁的肩膊。對於這個青年來說,這已是最好的讚美。

“勝利就在眼前。”鐮首穿好衣服,興奮地握著拳頭。

梁樁點點頭。“我不會丟了漂城人的面子。”

“這一戰確是重要,可不是最後的啊。”鐮首微笑。“小心點,除了拳頭和刀子之外,記得也要用腦袋,以後還有更多仗要打呢。”

他們從小屋離開,左右看看確實無人跟蹤之後,邁步前往鳳翔坊的方向。

茅公雷自從父親戰死之後,託庇在容玉山之下已經十六年,而正式為容氏父子奔走做事也超過十個年頭,對於“鳳翔坊分行”的佈置、守備強弱點和附近四周的環境,當然都瞭如指掌。

他跟佟八雲和孫克剛,還有近三十名“三十鋪總盟”的精銳,此刻正埋伏在分行東北側約七十尺外一家油糧鋪裡。這鋪子並非“三十鋪”所有,但與其中一位鋪主有直接的生意關係。茅公雷之前已多番查察過,判斷此地點絕對安全。

更有利的是:鋪子二樓其中的一扇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