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眉忿忿地想。

第一節　顛倒的周顛（1）

到達桃花源景區時，雨已經停了。周眉第一個從車裡跳出來，呼吸山野的清新空氣。在充滿汽車尾氣的北京，很難享受到這樣的空氣。

“真美啊！”所有人不約而同感嘆。山頂出現一道彩虹，在漫山雲氣蒸騰中，若隱若現。雖然沒有看見桃花，周眉已深深陶醉於美景中。古往今來，那少文人墨客不遠千里來這裡探幽，她相信即使沒有陶淵明那篇名著，桃花源也會以其脫俗的美麗聞名於世。

這裡的建築也很應景。從磚瓦、結構樣式來看，是仿秦代建築。果然林蘭解釋：“這裡就是秦人村，是仿古建築，本來給遊客參觀用的。景區管理處特批了幾間給我們，離發掘現場很近。”附近沒有賓館，秦人村成了考古隊大本營。考古現場在山另一側，需穿過山洞。林蘭以為秦霄和周眉都是年輕人，很快能成為朋友，所以安排相鄰的古屋。

“媽，能不能給我換一間啊？”周眉把行李搬進屋子後，馬上央求。

林蘭奇怪地問：“這間不是很好？管理處批房很麻煩，要不願意住這兒，就住考古現場。”那邊搭了帳篷，每天有考古隊員值班，她與女兒開玩笑，篤定周眉不會選擇又潮又悶的帳篷。果然周眉撇撇嘴，不再說話。

林蘭以為他們剛下飛機，應該休息一下。並且她想趕著回去工作，所以扔給女兒一堆照片資料後，和李隊長走了。

見他們走遠，周眉趕緊關起門，興致勃勃拿起照片，全是新出土的文物。剛看一張，外面響起了敲門聲。所有考古隊員都去工作了，這裡除了周眉就只有秦宵，所以她不打算開門。

“裡面有人嗎？”果然是秦霄聲音。他明知到自己在這裡，來做什麼？嘲笑她、諷刺她、還是商量賠償金？周眉屏住呼吸，不作回答。

“我知道你在裡面！林教授說給你一些圖片資料，我看看行嗎？”秦霄莫名其妙：周眉躲什麼？他已承認咖啡是自己撒的，也沒有當林教授的面戳穿她的謊言。這次專程從北京趕過來，除父親要了解考古進展外，他也對考古成果非常感興趣，不想等到明天再看，於是不斷敲門。

躲也躲不過，萬一秦霄向母親告狀說自己獨霸相片資料，更加麻煩。於是周眉慢吞吞開了門，沒好氣地說：“你先看吧！”說完把一堆資料塞到他手裡，忙不迭地關門。

秦霄一手撐住那兩扇開合的仿古門，她則繼續用力想關上，但沒有得逞。

“我對先秦史和考古是外行，請教一下，可以嗎？”就他父親的收藏來說，秦霄見過的古董已經不少，但如果有一位歷史研究生做講解員，看起照片來省事得多，萬一父親打電話過來詢問考古進展，他的回答也不至於太離譜。

一聽請教二字，周眉腦袋立刻大了。難道他是周顛第二？

想起John，周眉不禁好笑。那是地地道道的美國人，來中國留學，居然修中國通史專業。中文字還認不全，對中國歷史還有那麼大的興趣？他見過周眉後簡直把她當成教授助理，天天以各種問題請教，如果不是看在john是父親唯一一個洋弟子以及時不時可以吃頓“免費午餐”的份上，她早就不理他了。

明明是周教授的學生，卻天天“請教”她。有時煩了，周眉故意不接電話，但他仍在女研究生宿舍底下執著地等著，同宿舍女生每次都取笑：“眉眉，周顛又來啦。”

每次周眉都解釋john就象自己弟弟一樣，每次見面只是學術討論，兩人之間沒有別的感情。同宿舍女生自然而然認定John也姓“周”（姐弟當然一個姓氏；且發音相近），“周顛”是她們給起的外號，因為此人說中國話顛三倒四。

周顛的問題太多了，不僅問題多，而且幼稚、可氣。分不清東周、西周誰在前誰在後，記不住春秋五霸和戰國七雄的名稱，還總以美國人刨根問底的精神向她請教到底。

比如有一次周顛問“孔融讓梨”的典故，周眉嘆口氣說：“這是幼兒園阿姨才講的。”

周顛對這個答案當然不滿意：“我知道孔子這個讓梨的故事，但是不明白他為什麼讓梨？”

“拜託，是孔融，不是孔子！”周眉沒好氣。真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周教授怎麼會收這樣的徒弟，一世英明盡毀，“孔融把大梨讓給哥哥、弟弟，自己要小的，是中國人謙虛美德的表現。”

“孔家裡很窮嗎？”不確定是孔子還是孔融，周顛以“孔”泛稱。

“應該不窮，他們是官宦之家。”周眉隱約記得。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