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跳入他思想懷念中的是他,失散十一年,剛找到的家。慈祥的父母,活潑的幼弟,還有三位天仙化人的未婚妻,以及一切所有的人,尤其是小猴子、房大頭,既是他青梅竹馬的童年伴侶,更是他共患難,同甘苦,情逾手足……
雜亂的想著,盲目的奔走,頭髮蓬散了,衣服也被荊棘勾破了,他只是不顧的奔著,想著……。
從午間到傍晚。
西天一抹殘陽,似乎對這世界有所依戀似的,用它自身燃燒的火,燒紅了天上的雲片,遠處滾滾不停的大江,與近處的森林,都引起了火紅一片。
他太倦乏了,尤其心理上的負擔,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深秋,花木凋謝,葉落、草枯,在蕭瑟的西風裡。
他躺在叢亂的枯草上,昔日俊逸秀美的光彩,已不復存在,遲鈍的目光,緩緩的抬頭,看了看西天的殘霞,用嘶啞的聲音,自言自語的說道:
“明天又是晴天……”
“反正明天我就死了,晴天與陰天,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我正想再看一看明天太陽該多好,它一定比較今日更圓更大……”
柳春帆心理的防線,完全崩潰了,往日的豪氣、柔情,都被漸漸發作的毒藥,而消化得一乾二淨。
我不能死啊!可憐我那蒼蒼年邁的父母,還正倚閭而盼著我回去呢?
霞青、青娥、素月,她們是如何的望穿秋水,在等待著我?
人生,竟會是這麼可受?值得留戀?
這時他全身功力已失,軟綿綿的四肢,亦已失去作用,雖然靈明未失,眼睛也能勉強睜開,本能的他想運起一口真氣,將神一提,散而不聚,心想一聲完了!
柳春帆縱已昏死過去。
本來“崆峒毒魔”的毒物,已練到無味無色,別說是柳春帆世故不深,就是一等一的老江湖,如不認識此人,也難免遭其毒手,也是柳春帆命中該有此劫,尤其剛才,他不提真氣,以他目前的功力,甚到他身懷之物,足可無礙,然他情急意亂,不能自知而已。
真氣一提,發作更快,立時周身火熱,口渴欲焚,再也忍受不住,昏倒了。
這裡是間破敗不堪的野廟,倒塌的斷垣破壁,殘缺的神像。
一陣蕭颯的西風吹過了,地上的落葉發出生命的哀鳴,深夜,一片冷月,幾顆疏落的寒星,發出淡淡的,慘白的光,點綴著這寂靜、荒寒,孤廟的長夜。
也不知過了多久,柳春帆猛覺絲絲涼意,把他驚醒過來,微睜開雙眼,見小猴子與房大頭二人,正掛著滿面的淚珠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