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喊。
伸手,輕摸皇甫清狂寫滿疑惑、不安的臉孔,敖廣的聲音溫柔。
「你喜歡現在,還是剛才的幻象?」
皇甫清狂呆若木雞,好半晌後,才明白過來。
心裡卻沒有升起被作弄的憤怒,反而漸漸冷靜下來。
經此一鬧,曾經堆積如山的怨恨似乎都散了。
目不轉睛地看著在前方扶著李丹丹不敢走過來的風飛揚,皇甫清狂想:他死了又如何?自己陪他去
死,又有什麼得著?
愛著他、恨著他,糾纏不清……要他生,還是死?已經不再清晰。
是要像爹一樣與負心的人同赴黃泉,還是一一忘記他,重新開始?
肩頭微顫,敖廣再次伸出手,將他擁住。
從未有過的溫暖與覺悟,就在他厚實的大手觸控之間閃電傳至。
「有聽過如來佛說道嗎?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應作如是觀。」皇甫清狂輕聲接下去。
他當然沒有聽過佛祖說道,卻看過金剛經。
那時候,邊看,邊加以嘲諷,這一刻,卻不禁有所感觸。
佛祖在菩提樹下覺悟成道,不過一瞬……
收回凝頓在風飛揚身上的眸光,仰首,緩緩環顧一株又一株的桃樹。
樹下鴛鴦盟,曾許三生約一一一生不分,再生不棄,永生不負……如今盡成空言。
執著、痴迷、瘋狂,一切該有盡頭。
他不是爹,難道要學爹一樣,兩敗俱傷,至死方休嗎?
合上眼簾,眼淚滾落得更多、更急,因為皇甫清狂知道自己已經下定決心。
濃密的睫扇隨著淚水的滑落而抖動,他依然閉著眼睛對敖廣說,「你想帶我走?」
天下間沒有不需要報酬的事,敖廣不惜費心點悟他,就絕不會空手而回。
「嗯。」敖廣沒有否認。
「你想帶我到哪裡去?」
「一個寂寞的地方。」
「我害怕寂寞。」
「有了你,相信那兒不會再寂寞下去。」
傳入耳中的聲音低沈冷冰,卻又充滿溫柔,皇甫清狂藏在衣袖下的左手終於緩緩地伸出來。
溫暖的手,立刻被收入冰涼厚實的掌心之中,一瞬間,指尖受驚似地微微震顫,想要收回,卻更被
緊緊地抓牢。
「走吧。」敖廣淡淡地說。
一道水龍倏地從地下衝出,以兩人為中心盤旋繞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