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樣子,數週以來,他們沒和北越軍交手,倒總是和南越軍的民兵交往甚密,真是不靠譜。如今有了海軍陸戰隊的保護,夜裡可以高枕無憂呼呼大睡,不再擔心會有人趁他們酣睡時潛入割喉。他們總是感謝說:“兄弟們,你不知道,你們到這裡來,我們有多高興。”他們的俱樂部敞開大門歡迎我們,我們也時常可以享受至少一輪免費啤酒。我們是他們眼中的英雄,我們自己口若懸河、添油加醋地描述自己如何在防禦線上躲避槍林彈雨,在他們看來,防禦線簡直是世界盡頭。
在主防線外部的村落進行小組安全巡邏時,雖然有一定風險,但最多也只能算是宜於身心的戶外鍛鍊。作為消遣娛樂,我們在峴港有時也有一定的自由時間,一般就是宿娼飲酒。有一次,完成了部隊巡邏任務之後,我們跑到土倫堂皇酒店(GrandHotelTourane)好好品嚐了一頓美食。這家酒店白色的牆面有些破敗,是殖民時期遺物了,不過看上去倒也賞心悅目。酒足飯飽,加之穿熱帶卡其裝真是神清氣爽,我們又移到陽臺享用冰鎮啤酒,風扇在頭頂上緩緩旋轉,小舟在土倫河上慢慢劃過,落日在天幕上漸漸變紅。
這段越南時光回想起來非比尋常,有點吉卜林筆下殖民戰爭的浪漫色彩。就連我們隊伍名稱都讓人心馳神往:遠征軍之旅。我們很喜歡這名字。那時,我們是境內唯一一支美國旅,所以總有種獨一無二的感覺,覺得“我們是小眾,我們是快樂的小眾,我們是一群好兄弟”。營地汽車運輸官布萊德利中尉(Bradley)精彩地總結了這幾個星期營地的氣氛,他說這叫“絢爛的星火之戰”。
第37節,
當然,對越南人而言,毫無絢爛可言。四月月初,我們對叢林作戰的特性有了一些認知。在南越陸突擊隊擔任顧問的兩位澳大利亞指揮官進入查理連負責的區域。他們二人嚴厲威武,臉上稜角分明。陪同的那位突擊隊隊員則有過之而無不及,那雙眼睛像是歷遍磨難,見過的和做過的事已經無法再震懾住他了。兩位澳大利亞人來找泰斯特排的羅克中士(Loker),他曾和他們一起擔任顧問。三人一聚頓時聊得火熱。這些陌生人讓我們很好奇,於是聚在一旁偷聽。兩位澳大利亞人正繪聲繪色描述當天上午經歷的一場戰鬥。具體細節我記不清了,只記得,那位矮個子澳大利亞人說巡邏時從一具北越軍的死屍上拿了一件“紀念品”。他一臉壞笑,從口袋裡掏出東西,那姿勢神態活脫脫就是一位釣到一條大鱒魚、拿著戰利品拍照的漁夫。那場景即便說不上發人深省,至少也恍然大悟。沒有什麼比那東西更能說明越南戰爭的本質,以及久處其中的人會幹出何種勾當來。我實話實說。當時眼前的一切讓我目瞪口呆,部分是因為我沒料到會是這東西,部分是因為拿著這東西的人無疑是我本人的一面鏡子——一個來自英語世界的成員。事實上,我應該說“這些東西”,而非“這東西”,因為有兩件,用鐵線穿在一起:兩隻帶著血跡的棕褐色人耳。
四月下旬,我們頂替327山的3…9部隊。其實327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高地,在峴港和北越軍控制的西面峽谷之間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那個峽谷叫作“快樂谷(HappyValley)”,不過從未有過快樂之事。
D連在左側鎮守327山,中間的268山則由我們連負責,右邊的戴拉山口(DaiLaPass)由A連負責。山的北邊還有一座368山,由第二營守衛,該營早在幾天前就和部隊總部軍官一起著陸了。相反,營地總部和B連在高地盆地上安寨紮營,附近有個髒兮兮的小村莊,被戲稱為“狗窩(Dogpatch)”。很快,後面就安置了105型號迫擊炮,用一圈沙袋圍著榴彈炮,炸藥桶堆放得很高,一個炸彈下來這些山就會被炸得一乾二淨。
連隊的新家可圈可點。268山的山坡險峻陡峭,雜草叢生,大部隊幾乎進不來。先前佔據此地的人用沙袋築起戰壕,設計了機關槍位置,甚至還弄了個像要塞一樣的前方觀察兵掩蔽壕,這讓天然防禦屏障如虎添翼。顯而易見,3…9部隊沒有考慮到要居安思危,保持自身的攻擊精神。這裡環境好多了,地勢高,氣溫低。沒有塵土,也沒有狙擊手,除了“第16…100號查理連目標敵”,這名游擊隊員非常準時,幾乎每天下午四點左右就要快速射擊一番。我們倒是很喜歡他,主要是因為他永遠射不中。但是,最令人眼前一亮的是這裡的風景,尤其當你朝西邊觀望時。快樂谷雖然危機四伏,可也景色秀麗。成片的翠綠色稻田和黃土路,中間橫亙著雜亂的水溝和棕櫚樹叢,那裡是村落所在。翠巒河(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