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溫千姿也得知她上船的訊息,滿是驚喜地趕來,一把拉住她的手。
“江姐姐?你怎麼會上船來?”
溫廷胤斜睨著她,似是在用目光挑釁,看她敢不敢說實話。
她瞪著他,好半晌才擠出一句話,“這要多謝溫船王的慷慨仗義。”
“好說。”他轉過頭去,不再插話了。
溫千姿還在好奇地問東問西,因船已經開了,顯然江夏離要與他們同船而行。
事到如今,既然不願以犯人自居,她只能按照溫廷胤編造的謊言,暫時應付他妹子的諸多疑慮。
溫千姿不疑有他,雖然也不解她怎麼會在一夕之間突然改變了心意,但依舊好心地安撫,“既然姐姐想回京看望親人,當然還是要坐我們的船最可靠,我早就說了,和家人相守的日子本就不多,姐姐一個人漂泊在外,怎麼會不想家呢?”
她的沉默在溫千姿看來是因為羞澀,卻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比起外面的大海,更加波瀾起伏。
這一趟回京之路,註定無法愜意,更不會是一條坦途了。
江夏離從來沒有坐船遠行過,以前雖曾坐畫船在京郊的湖面遊玩,但她發現自己的身體實在禁不起一點風浪,有一次湖面上起風,船身不過晃動了幾下,她就噁心得兩天都吃不下飯。
這一次乘船回京,不是一天兩天的路程,雖然溫家的造船技術堪稱頂尖,這艘大船又非常平穩,但船開了不過一個時辰,她就感覺吃不消了。
溫千姿親自替她安排住進自己隔壁的房間,這房間雖比溫家兄妹的稍微差了一點,卻也佈置得很舒適,所有桌椅都用釘子牢牢釘在地上,不會因為風浪而滑動。
她躺在床上,希望可以緩解暈船造成的噁心頭昏,偏偏無論怎麼努力都睡不著覺,頭還是暈得一塌糊塗。
不久前溫千姿曾來看望過她,給她帶了些藥膏和一盤山楂果,說這些東西可以幫她緩解暈船,但她吃了用了,也不見有多大起色。
差不多到了天黑時分,她開始不停地吐,吐得昏天暗地的,膽汁幾乎都要吐出來了,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更別說吃晚膳了。
溫千姿來叫她用膳時,見她居然是這副模樣,嚇了一大跳,急忙叫來船上隨行的大夫幫她診視。
還好船上備齊了草藥,大夫開了方子,就叫人去煎了一碗藥湯讓她服下,說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江夏離卸了頭上的釵環,將長髮散下,解了外衫,用厚厚的棉被將自己緊緊包裹住,胃部不適,頭疼不止,再加上前途渺茫,她忍不住將身子蜷縮在被子中,開始一陣陣地顫抖。
“怎麼,嚇哭了?”忽然間,頭上傳來她最不想聽到的戲謔之音。
她微微探出頭來,皺著眉說:“我向來不知道什麼叫流淚。”
“那你做啥一直打咚嗦?還是你被嚇到了?”他抱臂胸前,瞅著她,總是那樣鄙夷的笑,然後丟了一隻瓶子到她身上。“吃了這個。”
江夏離強撐著伸出一隻手,顫抖地摸到那隻瓶子,狐疑地問:“這是什麼?”
“毒藥。”他把雪白的牙齒一露,還真有幾分陰森。“怎麼,不敢吃?”
她賭氣地揭開瓶蓋,將裡面的幾粒藥丸全倒進嘴裡,也不用水送服,使勁嚼了幾下,就吞進肚子裡了。
溫廷胤看著她笑道:“有點膽色,難怪可以殺人。”
她將瓶子用力往他身上丟,他伸手一抄,穩穩接住。
“江夏離,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可嘆你太蠢,不知道感恩。”
“救命恩人?”她用被子將口鼻都遮住,冷笑之聲悶悶地從被子下傳來,“我怎麼覺得是自從遇到你開始,我就一直在倒黴?”
“哦?你是這麼想的?”他彎下腰,看著她冷汗涔涔的雪白小臉,笑容更加俊朗,“那我可以向你保證――你會一直倒黴下去。”
江夏離盯著他,“為什麼?我幾時得罪你了?”
“是的。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他直起身,淡淡說道:“不過你還有悔過的機會,等你想起來了,若是來向我求情認錯,我可以幫你洗脫罪名。”
“慢著!”見他要走,她馬上強撐著坐起身子,“你總要給我些提示吧,是你在彭城的時候我得罪你了?我怎麼一點都不記得?”僅有的幾次鬥嘴,應該算不上什麼得罪吧?
溫廷胤悠然轉身,“好,給你一個提示……三年前。”
她頓時愣住,傻呆呆地看著他離開船艙,艙門重重地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