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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後來踢我出氣吧。”

元徹的怒氣彷彿被人一針戳破,立刻四洩而散了。

他暴虐慣了,又處在生殺予奪的位子上,便從不覺得這是錯的。可雁卿這麼平平淡淡的點透了,他竟霎時感到羞恥——雖則此刻他沒有這麼想,可他畢竟這麼做過。偏偏又讓雁卿知道了他曾有過這麼醜陋可恥的行為,簡直要惱羞成怒了——他總算自覺出這是醜陋可恥的了。

立刻便虛張聲勢的遮掩道,“你心裡我就是這麼壞的人?!”

雁卿就鬆了口氣,道,“我覺得你也許不會啊,所以才要問一問。”

她答得坦坦蕩蕩,可元徹竟霎時滿臉通紅,只覺得渾身都沸騰了那麼一刻。好一會兒身上的熱度才褪去了。

就道,“我就是不會——以後不用問了!”

雁卿不知怎麼的就覺得他沒那麼面目可厭了,不經意就笑起來,“哦……那以後我就不問了。”又說,“若沒旁的事,我要去看書了。”

就用很隨意的詢問目光望著他。

元徹又想讓她快滾——誰要在她面前出醜啊。可想到要分開,心裡便又像被什麼扯著、又總不撕裂般的繃緊、難受著。

甚至連眼神都不想從她身上挪開片刻。

想要時時刻刻和她在一起,想要知道她對他是不是也是一樣的,可萬一她說不是呢。

元徹便又煩躁起來。尤其他煩躁的時候,雁卿居然那麼無所謂,他就更燥亂惱怒。

這很不正常,他想擺脫,可控制不住。

越難受也就越生氣,他終於還是對雁卿道,“滾吧!”

雁卿不明白他怎麼又喜怒無常起來——不過他更過分的樣子雁卿都見過了,也沒什麼可在意的。她也只想離他遠些罷了。

利落的屈膝行禮,雁卿片刻都沒耽誤,迅速離開了。

隔了一重果樹一重遊廊,元徵立在院子的那一邊。透過牆上木質的花窗他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那邊的景色。

雁卿已經離開,元徹還留在那裡。

元徵低緩的退了一步,自窗邊離開。他面容平靜,睫毛遮住眸光,只一片黑沉沉的靜默。

僕役上前問道,“出去迎接吧?”

元徵搖了搖頭,那聲音空洞渙散著,幾乎察覺不出情緒,“再等等吧。”他說。

雖實際上已離得很近了,可要繞過月洞門到那一側去,還有很長一段路。

元徵行步很快,彷彿背後有什麼在追趕他一般。可那步伐是飄忽不穩的,連他自己都恍然覺得自己沒有踩在實地上。

他不停的在心裡說服自己——雁卿也許只是不願意在元徹面前表露出對他的親近罷了,她心裡顯然還是喜歡他的。

可他原本就是多疑的性子,少有能徹底安心下來的時候。再怎麼說服自己,也只是覺得自己是在自欺欺人。

腦海中刺目的是雁卿最後的微笑——才不過多久,她竟已對元徹冰釋前嫌了。

她總是很容易就接納喜愛旁人,也許過不了多久,她就會覺得元徹固然任性霸道,可也更鮮活多彩,坦率投緣些。

在月洞門前元徵突然就停住了腳步,然後一拳錘在了白牆上。

痛感很遲鈍的傳遞過來,緩緩的隨之而來的是溫熱晃眼的白光和一整個層層疊疊的茂盛翠綠著的院子,世界在感官中漸次清晰起來。他長長的、重重的呼吸著,感受到心境死寂無聲的平復下來。

重要的不是雁卿怎麼想,他想。而是元徹會怎麼做。

作者有話要說:樓下有詭異的聲音在唱詭異的歌……不寫了,我要立刻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