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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夫人一般明豔,卻也十分秀美。性情也好,安靜、親人,單純並且容易滿足。被她帶了期盼的目光仰望著,誰能狠得下心?縱然她是個痴兒,可府上人人都喜歡她,也沒什麼可奇怪的。

便是趙世番,有鵬哥兒和月娘珠玉在側,心裡最關切的也依舊是雁卿。平素不怎麼教導、親近她,也不過是因看到她便想起當日,睹之傷情。

此刻與林夫人並肩坐著守在她身旁,見她柔弱痛苦的模樣,果然又想起當初,一時竟難過得有些受不住了。

幸而外間很快便有人趨步來通稟,“慶樂王府長史並白上人來了。”

趙世番忙起身道:“我去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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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趙世番便帶了個高挑的書生進來——長安人口中所說“白上人”,卻不似傳說中那般老成神道,反而十分年輕樸素。因夜間天寒,他在霜色深衣外配了件天青色半臂,越顯的氣清入骨。

“白上人”本是長安清風觀裡的修行人。早些年不好好修行,反而學了一身醫術。四處行醫救人,漸漸就有了神醫的名號。當年廣陵王病重,便延請他去醫治。大概修行人都有些不通世故的桀驁涼薄之處,他給廣陵王診治完,竟直言“就半個月的命數,沒什麼可治的”——結果就將廣陵王得罪了,被投下獄。

廣陵王活到半個月,不但沒死,反而精神大好了。便得著人去向他示威。本以為他該怕了,能說兩句求饒的吉利話,誰知他直接說,“哦,迴光返照了。”果然,傳話的人還沒回去,那廂廣陵王便歿了。

廣陵王世子是個孝子,心裡恨他,卻不欲沾濫殺之名,便舉薦他進京當太醫——他有這樣管不住的烏鴉嘴,進了太醫院焉能有活路?幸好他尚還聰明,以自己是出家人為名固辭了。從此卻也不能再四處行醫,便又將修行撿起來。

這世上真有人上之人,他行醫便是神醫,他修行便是上人。

因他深解玄理,這些年京中名士都以能與他交遊、說道為榮,慶樂王這般不好玄理的俗人,也願意與他下棋喝茶。他識人論事每每一言成讖,少有不中的。慶樂王雖不信卜相之說,卻也覺出他的智慧。遇上難解之事,便常去聽他解惑。他倒不歧視權貴,只說慶樂王是“厚道人”,便交往起來。

今日他在慶樂王府上下棋,正逢燕國公來求醫,便拍拍衣衫起身,道:“遇上便是有緣。”就這麼跨上醫箱來了。他肯出手,慶樂王自然珍而重之,忙遣長史來稟明原委,說,“可見府上女公子是有福的,必然能逢凶化吉。且勿憂慮。”

說是這麼說——然則面對一個以“判死”成名的大夫,燕國公第一反應還是“寧肯令旁人來”。

白上人卻不理會他的忐忑。

進屋瞧見林夫人,他也只微微點頭。便放下肩上醫箱,取了酒水淨手,上前來看雁卿。

看見雁卿,便愣了一愣。

林夫人忙道:“撞在門閂上昏厥了,已三個時辰,還沒甦醒過來。”

白上人點頭,便行望聞問切之事。待一番診治下來,便緩緩說,“竟是多思多慮,常憂常苦的脈象。”

林夫人便道:“上人說笑了。小女才八歲,且……人人皆知,她是最不機敏聰慧的,能有什麼憂思。”

白上人卻疑惑了,“不機敏聰慧?”

趙世番道:“三歲才會說話,常有人說她是痴兒。”

白上人就冷笑道,“多嘴多舌那是自作聰明,真聰慧則必多思而少言。”又道,“罷了,她到底年幼,再聰慧也不至思慮到這般地步——她幼時可曾受過什麼驚嚇磨難,易成夢魘的?”

他話一出口,趙世番與林夫人臉色便同時煞白。林夫人幾乎站不住,扶著丫鬟的手緩緩坐下去,身上依舊在抖。

趙世番也沉寂了許久,才說,“她原本有個雙生哥哥……一歲半,剛剛能走會跑的年紀便沒了。就在她眼前。”便又紅了眼圈,再說不下去。

白上人掐指算了算時間——他交遊廣,也算博聞之人,立刻便想到相關的流言,已猜得*不離十。他雖涼薄,意識到傳言是真,竟也不忍再說了。只道,“將那纏念掐斷,大約她便能醒。”

林夫人道:“懇請上人施救。”

白上人就問:“要動刀,也可以?”雖是徵詢,卻已開了藥箱取出一柄薄細鋒利的剃刀來,雙指按在雁卿的眉心,“她的面相過於圓滿,命途也過於富貴。有道是月盈則虧,人滿則損。太圓滿了招小人,太富貴了生坎坷。又有智者多慮、傻人傻福之說……可見好未必好,不好也未必不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