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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趙世番因被母親訓斥過,心下也頗有些惶恐。行步便十分慌忙。進屋便被門檻絆了一下,往內室去時,又差點撞翻了薰香爐。黃銅錯金的博山爐,質地十分沉重。他撞得疼了,才稍稍止步。

身後伺候的丫鬟只默默的將香爐扶好了,並不與他多說話。反倒是他自己清醒過來,按著桌子,定了定神。

國公府是趙家祖宅,雖幾十年來擴建了不少,正院卻不曾改動,便不十分寬敞。

林夫人生性樸素,屋內傢俱陳設也並無多少新奇花樣,大都還是當年成親時打造的那些。不過是因陳設搭配得合理巧妙,才顯得明淨雅緻罷了。其實都已是些不時興的笨舊東西了。此時入夜,點起蠟燭來,那些邊角處便顯得暗影幢幢,尤其黑沉些。

趙世番雖已少歇在林夫人這裡,卻也日日往正院裡來。這些陳設他分明是熟悉的,今夜看著,竟也忽而覺得陌生了。

他從鴻花園裡來,心中不覺已做了對比。便默默感慨,住得久了,屋子也會染上主人色。

非要評論,林夫人端莊雅正遠勝柳姨娘,自己持身正派,便無需花心思迎合旁人。他敬她、愛她,甚至於仰慕她,可在她身旁時,卻也時常覺得沉重難匹配。

他納了柳姨娘,並非因林夫人不好,反而恰恰是因為她太好了——好得覺不出親切、舒坦。

趙世番心裡便覺得愧疚、寂寞,放輕了腳步進屋,先喚了一聲,“雲娘。”

林夫人自然是守在雁卿床邊的。

天色晚了,早有人招待著大夫們回去休息。屋裡也只她一個。她記著雁卿心口那道瘀傷,便替雁卿用藥酒揉開。揉完了忽然又想起,雁卿嘴笨,從來不會告狀。既然今日她瞧不見的時候,柳姨娘敢在雁卿身上弄這麼道傷,那麼平素呢?焉知雁卿便不曾被旁人虐待過?

就又推開雁卿的外衣檢視,果然見她上臂內側有嫣紅的指痕——也是她此刻亂了心神,不曾想到這是今日雁卿與丫鬟們推搡時不留神留下的,只以為自己所憂慮的是真事,便覺得有晴天霹靂當頭劈下來。一時連脊樑都冷透了。

聽聞趙世番喚她,眼中淚水再止不住的滾落下來。

回頭瞧見趙世番已在她身後了,她再撐不住,撲身投到他懷裡,便嗚嗚的哭泣起來。

趙世番被她撲得一時亂了手腳,竟不知該抱住她還是怎麼的——他並非這麼不識情趣的男人,實在是林夫人生來就不是秉質柔弱的女人。她此刻上前甩趙世番兩嘴巴子,也沒投身撲過來更令趙世番手足無措了。

只是聽她悶悶的哭聲,低頭看到她顫抖的肩膀,趙世番的手臂自然而然的就圈上了她的脊背,輕輕拍打著。

——女人的身體到底是嬌小柔弱的,這個時候也只有他能給予林娘支撐。

趙世番就低頭親吻著林夫人的額頭,緩緩撫摸著她的脊背,輕聲安慰道,“我已差人往慶樂王府去了——王府裡養的大夫並不比太醫院裡的差,定能保雁丫頭平安。你且不要哭。”

在他懷中總是比旁處更溫暖和安心,林夫人忍著眼淚點了點頭,道:“我只怕今日醫好了她,明日又讓旁人害了她。”

趙世番就說:“你這就是杞人憂天了……有你這樣的孃親,誰能欺負了雁丫頭去。”

林夫人便推開他,上前將雁卿胸前傷痕揭給趙世番看,淚濛濛的質問:“有我瞧著,還有人敢這麼做。還有我看不到的時候呢?”

趙世番已聽了柳姨娘那廂的說辭,卻也沒料到是這般情形。默不作聲的上前看了看,眼圈便也紅起來。卻不曾說什麼狠話,只撫了撫雁卿的眉角,給她將衣被蓋好。

又道:“雁丫頭是有福分的。我必定一世護著她,就算日後我不在了,也還有阿鵬、阿鶴、阿寶、月娘。”

林夫人要的哪裡是這麼久遠的承諾?她抓住趙世番的衣襟,就要仰頭與他說柳姨娘。可對上他明顯藏了什麼的目光,腦中便涼涼的清醒過來——她與趙世番雖說夫妻一體,可在處置侍妾一事上,男人永遠不能同女人一心。若她點明瞭,趙世番也還是要保下柳姨娘,她莫非便在此刻同趙世番翻臉嗎?

就將趙世番推開,背過身去,道:“有你這句話,我便放心了——阿寶今日也傷了,正在老太太房裡養著。你且去看看他吧。”

她又是這般端正疏遠的姿態,趙世番心口便一落。卻也心知怪不得林夫人,只說:“自然是雁卿要緊。”

雁卿躺在床上,彷彿是不行血的緣故,小臉蒼白緊繃著。

她生得白淨嬌嫩,雖不似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