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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上

她說話是不太懂什麼婉轉鋪墊的,直言道,“陛下將人選默寫做三張名帖,令他自己挑,他看到第二張,便選定了謝姐姐。陛下問他不看看第三張上寫的是誰?他說不必,他已選定了。”

月娘手上棋子沒有壓穩,啪的落在棋盤上,打亂了一片黑白子。臉色卻沒大變,只安靜的覆盤……然而手指越來越慢,終於雙手按在棋子上,不再動作。隻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下來。雖然從一開始就沒指望過,可真相生硬的砸過來,也還是會被砸疼。

她一哭,雁卿心裡就又是一亂,又心疼又懊悔。可畢竟管了這麼些日子的家,該狠心的時候已經能稍稍狠下心來了。

便道,“青山只認白雲儔,你若無心我便休。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赤誠以待——要當斷則斷。”

月娘花費了些時候才將哭泣壓制回去,輕聲道,“……我明白。”面色蒼白著,卻還是勉強微笑起來,“陛下亦是開明。不知太子殿下翻名帖時,是否同我們掀起窗簾一樣的心情。”

她也是在告訴雁卿——她都已經在這裡為自己選婿了,顯然對太子沒什麼未了的餘情。

可惜她和雁卿的理解有偏差——雁卿壓根就不知道林夫人此舉是為了讓她們選女婿的,自然也就聽不懂月娘的話。

只知道月娘是納諫了,便鬆一口氣。回頭又想,掀窗簾能有什麼心情啊!

不過到了第二年春天,雁卿就已經能從旁聽中找到樂趣了。

似乎是突厥又有動向,皇帝詔令拔取民間長才——也就是要辟舉選拔了,於是各地士子紛紛入京來走動、干謁,以期展現才華,謀求舉薦。趙世番身為皇帝的親信重臣,自然是士子們干謁的主要物件之一。

人才是稀缺資源,縱然是書香門第家學濃厚,也不能保證代代都有人才出。尤其又在亂世,一味的任人唯親排擠賢才那是自求敗落,因此有遠見的世家都不吝於簡拔寒門世子為臂膀。

府上便開始頻繁的有年輕的寒門士子出入。

有才能,又要展現自己,自然就愛激揚文字,指點江山。雁卿聽他們言說邊務、分析形勢,語及山川地理、名物風俗,甚至於突厥君臣的齟齬交遊、往事典故,聽得滿腦子都是“啊?”“呀!”“然後呢?”“竟然如此!”還攢了一堆問題想當面問的,要不是林夫人提前訂好規矩,幾乎都想要追出去繼續聊。

林夫人:……

反倒是月娘,雖也認真聽著,卻又興致寥寥。

林夫人雖覺得雁卿當不了大家主母,可真要在寒門中為她挑選女婿,又怕人是為了攀附自家才娶雁卿。縱然說不在意,可雁卿若真嫁得比月娘低,她心裡大約也很不是滋味。也是頗有些哭笑不得,自尋煩惱。

所幸雁卿依舊沒有掀簾子——主要是士子們聲音都足夠洪亮清晰,偶然的停頓也把握的非常好,不用掀簾子。

她是真的沒領悟到林夫人讓她來松濤閣的用意。

這一日,雁卿同月娘下了學,便又來松濤閣裡打發時間。

春來天暖,燃了一整個冬天的熏籠終於撤下去,門窗洞開,清風徐來。屋裡空氣清澈,姊妹兩個便不令燃香,只將向陽新開的櫻草花搬進屋裡來。燦爛明亮的色彩一映照,人的心情也就跟著明媚起來。

月娘做女紅,雁卿就在對面習字——她的字一如既往的醜,不過又醜得十分圓潤有意趣,看起來竟有種別緻的美感。她自己喜歡,也就這麼練習下來了。

這一日有朝會,若有客人來,自然是林夫人接待——外頭士子們漸漸抓住規律,這樣的日子來人便少了。

雁卿卻也不在意,在松濤閣裡最開心的其實還是同月娘在一處玩耍,旁聽才俊什麼的對她而言和聽評話、看小說也沒大區別,只不過是見聞人情,開拓視野的一個途徑罷了。又因她自幼接觸的少年,不論是鵬哥兒、鶴哥兒還是元徵、謝景言,都在同輩中是頂尖出色的人物,便也不覺得松濤閣中往來的才俊有多麼特別——干謁者縱不明言,骨子裡也透出一份汲汲於名利的迫切來,同雁卿樂山樂水的心性是不大投緣的。是以雁卿聽得再起興時,也都只關心話題,尚還沒想到結交人物。

一時她寫完一副字,自覺的十分滿意,便得意的遞給月娘看。月娘也放下針線來,十分給臉面的品評道,“崎嶇跌宕,如草木生山石之間,天然野趣。”便也起了興致,拾筆臨摹了一段。雁卿看她書寫流暢,竟寫得有七八分像,又因筆意文秀,別生出花開幽谷的意境,便又感嘆,“你寫得真好。”

月娘卻搖頭道,“阿姊寫的好,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