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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上

既然知道樓蘩化名賀祁,皇帝自也立刻便想到,賀柔豈不就是樓薇?“采蘩祁祁”,“薇亦柔止”——詩經篇目皇帝也是熟讀過的。

若果真如此,皇帝倒是能明白,趙文淵何以半途而廢。

——白上人勸他續絃時,趙世番除了一句“太子怕是難以自安”外並沒多說什麼。這也是任事之臣的節操,但非戕害倫教,大損風化之舉,便懶得干涉皇帝后院兒那檔子事。

但皇帝冊立了樓蘩之後,趙世番卻態度明確。一旦皇后有疑似將勢力探入朝堂的舉動,便立刻警醒戒備起來。皇后非太子生母,本就對太子不利,箇中厲害皇帝自能明辨。所以當初他要起用樓宇,朝臣群起而攻之,皇帝雖頗覺得可惜了人才,卻也不曾一意孤行。得說樓蘩在朝堂上蹇促的局面,也是皇帝默許太子的黨羽製造出來的。

趙世番當然不會親自出面攻訐,但作為太子_黨的中堅,這局面其實也就代表了他的立場。

——不發難,然而嚴防死守,將皇后卡在後院兒裡。

這般情形下,他又怎麼可能讓自家三弟去娶皇后的妹妹?

皇帝便也覺得惋惜,不論見識、性情還是年紀,趙文淵同樓薇都十分般配。若不是樓蘩做了皇后,以兩家祖輩的交情,這姻緣必也是十分圓滿的。

不論如何,皇帝覺著自己還是有必要問一問趙文淵的。

改造松濤閣的工程並沒有耽擱多久,選好了日子緊趕慢趕,總算在年底忙碌的時節到來前處置好了。

便如林夫人吩咐的,在會客廳的側牆上開了個月洞窗——莫名其妙出現一個窗子,再小也很顯眼,便乾脆開成正常的尺寸,裝飾以鏤雕牡丹的稜格花窗。再搭配以花架、香尊一類裝飾。不但不突兀,反而顯得典雅秀美。

為了方便姊妹兩個看清楚,窗格後便也不糊絹紗,而是掛上了窗簾。若膽子夠大,感興趣時直接掀開窗簾,便能將外景盡覽眼底。

內間陳設了桌案、棋盤、文寶,佈置成一個五臟俱全的小書房,姊妹兩個閒暇時儘可以在裡頭讀書玩耍。

雁卿原本還有些擔心月娘太守規矩了,不肯來,誰知同月娘說了之後,月娘沒怎麼猶豫便點頭答應了。

自雁卿搬去香雪居,姊妹兩個便不如過去那般日日黏在一起了。每日裡除了匆匆上下學的時光,竟連見面的時候都少。如今總算是又有這樣悠閒漫長的時光,可以對坐著下下棋,聊聊天。

東宮妃嬪俱已選定,月娘不出意外的落選了。家中打的主意是令姊妹倆“走過場”,便都不以為意。只月娘自己是真切的期待過、努力過,又喜歡太子,難免就難受了一陣子。所幸她一貫都有些自卑,雖期待卻也不曾信自己真能中選,倒也能略舒緩過來。只是越發的沉默少言了。

雁卿倒是知道月娘的心事,只不過一來她並不覺著太子是個好人,月娘沒中選她反而要鬆一口氣;二來她自己在這些事上也還懵懵懂懂的,不解求之不得的滋味。便不知該怎麼安慰月娘。

如今時日間隔已久,看月娘已調整過來,乾脆也就不提了。

也只有到了外院,才會真正明白“門庭若市”的含義。

比起夫人間交際的優雅從容,男人們打起招呼來更多一份功利和急迫,所商議的大都是實務,三句話必入正題。臨近年底繁忙起來,趙世番一個下午見五六撥人都是常有的。會客廳裡便人來人往。

入仕之輩顯然都已加冠——雖然說是讓姊妹倆見識才俊,可這都相去十來歲呢。幾乎差了一輩,聊的又都是雁卿不感興趣的繁瑣政務,能有什麼吸引力?雁卿聽得便很無趣。

反倒有些失望了。

原本林夫人還擔憂她過於興奮,會在不必要的時候過於頻繁的掀起簾子來欣賞……結果小一個月了,她竟一次都沒掀起來過。

月娘卻似乎有些興趣,每每凝神聽著外頭說事,竟常忘了落子。

她一走神,雁卿自然就關心起來,想知道妹妹感興趣的話題,聽過幾回便也明白了——月娘終究還是不能全然放下太子。她在這些枯燥繁雜的議論中,耐心的尋找事關元徹的蛛絲馬跡,揣摩他的處境。

這就不由得雁卿不擔憂了。

她雖不想讓月娘嫁給太子,可月娘真沒嫁成她有很生氣——不為旁的,就只為太子對月娘那些刻意而又空洞的關心,既然打從一開始就沒想娶她,為何又要待她與眾不同?是所謂“始亂終棄”。

猶豫了很久,到底還是對月娘說了。

“太子妃是太子自己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