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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避諱的將趙文淵同皇后放到一處議論,此刻卻已隱約明白了些什麼。

她不由自主的就抬頭去望太子,只見太子唇角噙著一抹冷笑,金褐色的瞳子陰鷙如鷹隼。

她心中就猛的一沉。太子似乎也察覺到有人在望著他,目光不由自主的就追過來,看見雁卿的時候,便有片刻的迷茫,隨即卻又加倍的歹毒和得意起來。

雁卿便垂眸避開了他的目光。

她想,縱然是當日威逼自己和月娘下跪認錯的那個少年,眼睛裡也不是這樣純然的惡毒和瘋狂。

她忽然就有些難受。可那個寂寞兇狠的罵她蠢的少年,固然霸道又可惡——可他究竟是什麼時候消失了的?她就懊悔,那日在含涼殿前,她也許應該固執的拉住元徹,無論如何都不鬆開手的。

雁卿又聽到樓蘩輕聲說,“跟我來……”她回過神,樓蘩已拉住她的手上前去。

此刻雁卿是該回避的——縱然雁卿並不在意,可她知道男女之防。然而樓蘩雖看著平靜雍容,那手卻冰冷如鐵的箍住她,不由分說的帶著她上前。簡直就彷彿她是樓蘩手上的人質。

而太子的目光果然也自始至終都追著雁卿,看她跟著樓蘩一步步走近了。

來到階前,樓蘩才鬆開雁卿的手,俯身將二皇子抱起來。二皇子見了他阿孃,倒是不纏著趙文淵了。

趙文淵拱手行禮,樓蘩只垂著眸子略點頭,道,“趙將軍請起。”又問,“將軍何以入內宮來?”

趙文淵道,“陛下傳召。”

樓蘩就點了點頭,將二皇子遞給身旁宮女。又對太子道,“既然是你阿爹傳召,就快些去吧。”

太子依舊死死的盯著雁卿,雁卿心裡混亂、惱怒同委屈交雜在一處,終於忍無可忍了,便不躲不避的看了回去。

她目光赤紅溼潤,竟已氣悶出了淚水來——一旦明白這場合是怎麼回事,便也真的無法再平心以待了。

皇帝這一家子,究竟將旁人當作了什麼。

太子就又看了她一會兒,似乎想從她的難過裡汲取快樂——初遇雁卿時,他也確實有此初衷,總覺著折磨她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她的痛苦、難過,必然比旁的東西更熾熱奪目,是極美好難得的。

可此刻竟只覺得空落和悻然。彷彿興沖沖的證實了某件事,卻發現壓根不是他所預期的模樣。

——她的痛苦和難過,壓根就沒有取悅他。

反而令他感到茫然和難堪。

他其實更想見她沒心沒肺的泛著蠢,毫無防備的樂呵著的模樣。溫暖、安心,又令人心裡癢癢的,想撓她一爪子,再抱一抱、親一親。

不過說到底,那也不過是逗貓一般廉價的樂趣罷了。

太子便淡漠的移開了目光,向樓蘩行禮告辭了。

這一日樓蘩的興致倒是很好,

在太液池邊,還親手畫作荷花圖。她雅擅丹青,雖不比頂尖的畫師,那筆尖意蘊卻足。明明是以潔淨淡雅而聞名的君子之花,在她筆下卻是濃墨重彩。枯葉黑水,紅蓮獨出,那花瓣飽含了濃墨,垂垂將落。這畫作極欠美感,奇、譎甚至於醜,可意蘊與厚重的感情卻觸目驚心,分明就是困苦已極,卻又孤標傲世。

一行觀畫的俱都默然失語——這畫無意是好的,可同世道相悖,令人無法評說。

而樓蘩畫完後端詳了片刻,便笑著隨手一團,丟入紙簍子裡。道,“這幅不好。”思考了片刻,又道,“當年在外遊歷,曾至大澤,看了一回荷花。荷葉接天碧綠,荷花映日而紅,真是再美不過的景象。太液池中荷花雖也好,到底還是比不上在外間千里浩淼煙波中盛開。”

便又命人領取宣紙來,畫作荷花圖。

這一幅便以工筆白描,那荷花淡雅雍容,粉色的花瓣飽滿的舒展著,頗見貴婦人的閒情雅趣。

氣氛才復又活絡起來。

然而雁卿目光不由就望向那紙簍裡,她想——這一幅荷花圖固然閒雅秀麗,可筆墨臃腫呆板,已是氣韻耗盡,徒留其形了。

而在林夫人看來,樓蘩也確實是耗盡氣運。

——太子最後釜底抽薪的一筆不可謂不歹毒,只怕皇帝業已生疑。一旦明白當日樓蘩的選擇,大約再也不能毫無芥蒂的看待她。樓蘩原本就已前虎後狼、危機四伏。一旦丟了皇帝的歡心,也許就要這麼消沉下去了。

不知她是否懊悔了當日的選擇。

然而林夫人知道,自己也不必冷眼旁觀。太子會在皇帝跟前將樓蘩同趙文淵的私情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