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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上

若時光再慢些就好了。

謝三哥竟也是一樣的想法。

雁卿隱約覺著明白了些什麼,可又彷彿差著那麼一步,無法戳破。她不由就迎著光抬起頭,想從謝景言的表情、目光裡讀他的心思……這感覺很奇怪,她竟忐忑的在意著,想確認些什麼。

謝景言安靜的回望著她,溫和含笑,漆黑的眸子裡一片柔光。

他們就這麼對視著,雁卿茫然懵懂,而謝景言耐心等待。

這時晨風吹動,馬蹄聲近。伴著急促的一聲“雁丫頭”,鶴哥兒驅馬闖到他們之間,掃了一眼謝景言,隨即便望向雁卿,“三叔呢?跑出來了沒?”

雁卿忙就別開頭去,故作鎮定的向下指了指,道,“喏,那不是?”

緩坡盡頭,鵬哥兒也帶著人手趕來同三叔匯合。迎親的人手終於再度齊聚。

賀敏收整好了,上了香車。晨光破曉,催促城門的鼓聲落下了,城門大開。喜慶的樂曲響起來。

進城時雁卿不由自主又望向謝景言,正對上謝景言看向她的目光。雁卿心裡忽而就輕快起來,若有似無的忐忑平復,卻又起了些意味不明的羞赧,她就回過頭,不肯再看謝景言了。

婚禮從前一夜黃昏開始,天明後又有一場鬧騰。新娘子傳席入青廬,隨後又有沃盥、對席、同牢合巹……諸多儀式。

不過雁卿熬了一夜未睡,雖竭力維持著清醒,不肯錯過三叔的婚禮,但到底還是精力不濟,在賀敏進了青廬之後,站著便打起瞌睡來。林夫人早料知如此,及時讓人將她抱回去睡了。

雁卿這一覺睡得踏實,待醒過來,便又接近黃昏時分。

外間婚禮已成,賓客們正在飲酒作樂。府上僕役大半都去伺候了,沒領到差事的也多去看熱鬧,香雪居里就只有墨竹和崔嬤嬤守著她。雁卿揉著眼睛坐起來,只見光線昏黃,外頭隱隱有喜樂和歡笑聲傳來,庭院裡卻寂靜少人。

她倒也不覺得寂寞,只是立刻就想起三叔的婚事,急匆匆的就掀了被子跳下來。

墨竹早聞聲進來,伺候著她洗漱乾淨,先上了碗糯米粥讓她墊墊肚子。又細細的給她梳妝打扮。

這是要去見她三嬸,自然要打扮的白淨漂亮,討人喜歡。因此雁卿雖很著急,然而問明白還沒開始鬧房,便也不催促。

她得意歡喜溢於言表,無憂無慮的挑選、把玩著髮簪、絨花,哼著小調子依次遞給墨竹。近兩年幾乎已不見她這樣孩子氣的神色,崔嬤嬤便笑道,“大姑娘今日真是開心。”

雁卿便笑道,“昨日鬧的盡興。”便一件件數給崔嬤嬤聽,然而說到一半,忽的意識到自己似乎滿口都是三哥哥。偏此刻正說到遼東人中計,追上了她和謝景言這一節,就又記起他們將她和謝景言當成一對兒時說的話來。當時聽著只覺他們誤會得好笑,此刻卻不知怎麼就懊悔、尷尬起來了。

仔細在記憶中確認她確實否認了,說“這是我三哥哥,今日就我三叔和賀姑姑成親”,才稍稍鬆懈下來。

然而片刻後又想起謝景言的話,“我姓謝,而你姓趙”,便知道自己無意中又說錯話了。

不過這也是小事——謝三哥必然知道她的本意,不會為這種失言就生氣。而她日後也確實該注意,不能再理所當然的將謝三哥同大哥哥二哥哥一樣看待了。

她身旁月娘、元徵都是敏感之人,她一貫謹小慎微、自我省察。俯就多了,難得輕鬆自在起來,便更覺得謝景言容易相處。

這一段她卻不想同旁人說,便含糊的一帶而過。倒叫崔嬤嬤和墨竹莫名其妙,明明說得好好兒的,怎麼忽而就美滋滋的不肯多說了?

不過此刻墨竹已給雁卿梳好了頭,雁卿也肯定說不完了,崔嬤嬤便不多問,只示意雁卿起身,為她更衣,帶瓔珞。

將玉雁給她掛上時,崔嬤嬤便又叮嚀,“慶樂王府世孫來尋了您兩回。因您還睡著,便不好讓他進來。想來他還在前庭吃酒,您別忘了差人去問候一聲。”

雁卿臉上的喜悅便褪去了。

並不是見著元徵不高興,而是因為見著元徵同時也意味著不得不面對許多煩惱的事。她無法以純然的歡喜來期待。

不過也不能總是逃避——難道她打算一輩子都不見元徵了不成?

便說,“下回記著要叫醒我,早些告訴我。”

雁卿再不能從容悠然的打扮,略一平順衣裳,便匆匆出門去……連著兩回被拒之門外,以元徵的敏感,不知又要腦補出些什麼。他是容易自傷自虐的心性,她得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