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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上

雁卿上前向他行禮,趙世番便輕聲問,“月娘睡了?”

雁卿便道,“是。”

趙世番見雁卿臉上、脖頸上露出的擦傷,抬手輕輕觸了觸。雁卿不由吸了吸涼氣,抬手去遮,道,“不要緊,過兩日便好了。”

趙世番心裡便很難受,“今日……辛苦你了。”

雁卿搖搖頭,踟躇了一會兒,終還是問道,“阿爹真的要把月娘嫁給太子嗎?”

趙世番不知該怎麼答,便反問她,“月娘怎麼說?”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雁卿的聲音悶悶的——她其實不大明白月娘糾結什麼。不過月娘從很小的時候就想著做宜室宜家的淑媛,遇到這件事必然很受打擊。她雖不明白,卻也能理解月娘的不知所措,“阿爹……我不大會說道理,不過,我覺著將月娘嫁給太子不好。”

趙世番當然知道不好,“你有什麼想法?”

雁卿就道,“就帶月娘出去散散心,讓她多關注些好玩、有趣的事,漸漸心傷痊癒了……不就又和以前一樣了嗎?”

趙世番便知道,她其實還是沒明白這件事嚴重在哪裡,“沒這般簡單。”

雁卿把玩了一會兒手指,“三嬸和李姐姐同阿爹說過了吧?這件事裡月娘原本也沒做錯什麼……”

“世事也不是件件都講道理的。”趙世番便嘆了口氣,他其實也十分厭煩這規矩,卻不得不說給雁卿聽,“譬如泥中蓮子,固然純潔無染,可人也都不願移入家園。要女孩家謹守閨譽,其實就是這麼個道理。”

雁卿便小聲道,“可月娘不是蓮子啊……她也不曾落入汙泥。那些嫌棄她的人家,也不過將她當蓮子一樣的物件罷了。我們又何必將他們當一回事?”何況縱然是蓮子,也不必將移入旁人家園做為歸宿啊。

趙世番便覺著,她這到底還是小孩子的說法——天真直白,你心知這才是對的,卻又明白那行不通。他就揉了揉雁卿的頭髮,道,“讓阿爹想一想。”

雁卿點頭,又忍不住拽住趙世番衣袖,道,“阿爹……”她頓了頓——那話是十分粗魯且誅心的,可她依舊鼓足了勇氣,將它說出口,“——譬如包子被狗咬了,便將包子投之於狗,可若孩子被狗咬了呢?”

趙世番先驚恐於她膽敢將太子比作亂咬的犬,可隨之也就明白了她話中含義。

他心情複雜的望著雁卿,明知該嚴厲呵斥,卻又說不出話。

雁卿便也規規矩矩的向他行禮,告退了。

也就第二日的上午,東宮傳來訊息。

果然如林夫人所料,謝嘉琳並沒有同太子鬧起來。她主動將太子同月娘私會的訊息壓了下來,又十分賢惠容人的向太子提議,將月娘納入東宮。自東宮差遣人來,便是向趙家提親的——若趙世番答應了,其後便要向皇帝請旨冊封了。

趙世番決定拒絕。

月娘投水自盡一事與雁卿的話令他清醒過來。

將月娘嫁給太子,固然能化解她閨譽受損的危機,免除她可能會嫁不出去的厄運,可也犧牲了月娘的幸福——太子能對月娘做出這種事來,又如何指望他能真心疼愛月娘?謝嘉琳也不可能真心寬容的接納她。

送月娘入東宮,便譬如包子被狗咬了於是就投之於狗,壓根不是真為月娘做打算。他若這麼做,也就不配為人父了。

趙世番不想哪一日醒來,從東宮聽聞女兒鬱鬱而終的訊息。

月娘依舊是渾渾噩噩的。

她知道自己的處境也知道自己的意願,就只是恐懼未來,尋不到出路罷了。

她無法想象女人一輩子不出嫁的生活是怎樣的,對雁卿來說這很不可思議,可對月娘而言出嫁確實就是她這麼久以來唯一的人生目標。她是真覺著哪怕就這麼嫁給太子,爭寵、纏鬥,也比沒人肯娶來得好些。

雁卿依舊陪在她身旁,異想天開的替她規劃著。甚至邀請她日後一道去開書院。

月娘並不覺著雁卿的書院當真能開起來——哪有女孩家會去開書院的啊,女人就該守女人的本分。

自然沒有應承。

過了一會兒月娘又有些發怔。她想,雁卿似乎從來都不會迷失似的。明明想做的是這麼不可理喻的事,可她認定了就能心無旁騖的堅持下去。也不在意旁人怎麼看。早些年人人都嘲笑她“痴性”,可也許是她堅持了這麼多年的緣故,旁人已漸漸能明白她的思路。固然不相信她能成功,甚至希望她趕緊受些挫折好明白這念頭的荒謬,可實際上已是正視起來,相信她遲早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