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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下

雁卿很拘謹,並沒有門戶大開的仰著頭目光閃閃的望著謝景言。雖努力做出若無其事的開朗模樣,可就連鶴哥兒也察覺到了,她有心事,且在自覺不自覺的同謝景言保持距離.

鶴哥兒不由就看了謝景言一眼——雖因妹妹被拐走的危機而看不順他,但此刻鶴哥兒還是放緩了腳步,給他們留出了相處的空間。

謝景言仿若沒有察覺出雁卿的心事,他也只是如往常帶著雁卿玩耍一般,似乎已將自己昨日才告白過的事給忘記了。

他們出門晚,來到東市時已開市了。上元佳節利市,四海八荒的商販都出動了,沿街便聚集了許多異國人。又有百戲團搭了棚子表演,胡姬招徠顧客。各商鋪也將招牌貨物沿街擺放出來,彩旗當風招展,紅燈籠如珠串高懸,入目鮮亮繚亂。

他便帶著雁卿一個店鋪一個店鋪的逛過來。

雁卿並不是頭一次來東市,卻是頭一次這樣身臨其境的逛街。縱然出來時存了心事,漸漸也被那些琳琅滿目的新奇貨物吸引了。謝景言便不徐不躁的同她邊說邊逛。

東市有筆行、鐵行、書行、胡琴琵琶行……去歲還新開了家雕版印刷行。雁卿對於書、筆、樂器興致倒並不大,只進書店裡去略翻了翻,見並沒有她家不曾收藏的新書、古典,也就擱下了。只這店裡的書卻大都是雕版所印,她便也感嘆,“……果然還是做起來了。”

樓蘩曾對她說過,想制六經的書板用以印製,她也曾在元徵書房裡見過樣書,想想似乎已是許多年前的事了。樓蘩到底不曾半途而廢。

謝景言見她感慨,便說,“這也是前年才開起來的店面,能聚書成店用以售賣,還多托賴於雕版。”

“是啊。”雁卿便也點頭——若還如當年那般,積年累月的以手抄錄,以書籍之珍貴難得,哪裡能支撐售書成為行業?她便又問,“這也是樓家的店面嗎?”

謝景言便搖頭道,“不是。如今東西兩市,就只有寶御坊鐵行還是樓家在經營。其餘布帛、畢羅、胭脂行一類,俱都盤了出去。近來似乎也打算將寶御坊脫手,只寶御坊賬面太大了些,尚還沒有能整盤吃得下去的人家。”

雁卿就愣了一陣子,“樓姑姑是缺錢花嗎?”

謝景言便搖了搖頭,“不是為了錢。”因見雁卿關切,他便也放輕了聲音,道,“大約是打算離開長安了吧。”

雁卿依舊不能全懂,卻也隱約能猜到一些——因同太子持續交惡的緣故,樓家在長安漸漸步履維艱,離開也是明智之舉。只是若家人都遷徙了,樓蘩和小皇子怎麼辦,難道也能跟著走嗎?她是不信樓大姑會因樓蘩身陷困境就放棄她的。她們姑侄三人的情分,沒有這麼功利冰冷。

片刻後她才忽然想到——樓蘩和小皇子未必不會離開長安,只要皇帝一道聖旨……可小皇子才三歲啊,難道就要封王離京了嗎?隨即她又想起太子來,便又覺得,其實這樣也好。

謝景言見她表情幾變,最終歸於略帶失望的平靜,便知道她已是猜到了——但只怕猜到的只有一半。

歷來就沒有太后隨皇子就藩的,皇帝也不會給太子留下這個隱患。除夕夜談裡皇帝對太子說“善待弟弟”而未提及樓蘩時,謝景言便已隱約意識到,只怕皇帝給樓蘩安排的去處真的是……出家。

很殘酷,但也總好過被迫殉葬——雖同太子接觸不多,但僅憑極為有限的認識,謝景言已察覺出,太子是能做出這種事的。

他心知雁卿對樓蘩的感情。縱然樓蘩做過不地道的事,可她所經營的事業卻件件都令雁卿仰望,大約雁卿想要開辦書院的想法便是受樓蘩的影響而起。是以雖對樓蘩有失望,但她也很快接受了樓蘩並非完人這一現實,自始至終都不曾對樓蘩心懷戾氣。若樓蘩不幸,她難免不會有狐兔之悲。

他便不同雁卿說這些,轉而道,“雖長安是天下名都之首,可也並不是說外間便比不得此地。在我看來,出京比入京有趣多了。”

雁卿便也收回心神來,聽他細說。他便和雁卿說他自幼在外所吃過的美食,說到遼東冬季鑿河而取的鮮鯉子,就著在船上剖做瑩白如雪的魚生,入口甘甜;說齊地海濱有身形如梭的海蟹,□□月間肉肥得頂蓋兒,吃著飽滿彈牙;說吳興所產之稻米白若水晶,蒸飯所用之甑,都俱是米香;又羅列長安美食,畢羅、胡餅、古樓子,其實也都是自西域傳來……

他一邊說著,就將雁卿帶到路旁的蒸餅攤。恰蒸餅開鍋,白氣隨著鍋蓋兒開啟而騰起來,焦酥的肉香、馥郁的椒鹽香雜著濃厚的粟麥香撲鼻而來。雁卿就覺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