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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下

自元徵開始主事,慶樂王府同燕國公府便漸行漸遠。

不過趙世番同慶樂王的私交,卻並不曾受到影響。

縱然慶樂王致仕已久,可也沒有誰敢說他已不是中流砥柱。作為八姓之家資歷最老的長輩,他早已是定海神針一般的人物。當年雍王之亂裡,賴他之力得以保全的家族不知凡幾。就是燕國公府,也欠著他不小的人情——前代燕國公父子被逼死後,雍王曾想斬草除根,是慶樂王說了一句“殺一懵懂頑童,而失天下人望,竊為君不值。”

雍王主政,他最先交出兵權退出紛爭,人人都以為他怯懦庸碌。可雍王亂政,滿朝緘默唯求自保的時候,就只有他敢出頭為趙家求情。不止趙世番,就連太夫人都對他心存感激。

慶樂王親自來為自己的孫子說親,趙世番要說一個“不”字,真是萬份艱難。何況保媒的還是皇帝。

這要換了誰家,都唯有點頭應承的份。

可趙世番在心底嘆了口氣,想到許久之前對林夫人說過的話,終還是不能拿女兒的婚事來酬謝知交。

雁卿覺著自己是在拖延。

自明白自己喜歡的是謝景言之後,她心裡便一直在幻想,也許她不必去同七哥決裂,也許七哥沒有喜歡過她。也許就這麼拖延著,漸漸七哥也就什麼都明白了,於是他們之間就會自然而然的疏遠起來,直至某一天回想起來,發現他們對彼此的感情打從一開始就是親人一般,隨即一切又能迴歸正常了。

可她同時又清醒的知道自己其實是在逃避。

三叔笑她貪得無厭,真是半點都不錯。

她害怕失去七哥,只要想到七哥可能感受到的背叛,可能會給她的回應,她甚至會想若自己沒有喜歡上謝景言就好了。

但時光不可逆流。她已經意識到自己喜歡的是誰,他們之間的關係便再不可能回到初見之時了。

她是哀而不傷的性子,雖心裡有煩惱,卻又有節制,並沒像月娘那般生生把自己愁病了。這些日子也是生活如常,不論管家、功課,還是額外補習的許多技藝,都沒有落下。近來還試圖說服林夫人,送她去東郡公門下讀一年書。

——她身旁見識不凡的少年,不論是李家表哥,自家兩個哥哥,還是謝景言,都追隨東郡公讀書。短期內她遊學的想法是不可能實現的,便想先去東郡公門下長一長見識。

這般有條不紊的過著日子,異想天開的替自己爭取機會,同她平時全無不同。竟是誰都看不出她正面臨人生第一次重要的抉擇。就連林夫人,雖猜到她會在謝景言同元徵之間苦惱一陣子,可看到她這般模樣,也覺著她是已想明白了。

林夫人是想將她庇護在羽翼下,起碼到十六七歲她心智成熟了,再開始考慮她的婚姻之事。可惜到底還是不能。

——慶樂王請皇帝為元徵保媒,趙世番雖沒有立刻應下,卻也不能以欺瞞拒絕,只說“正在同謝家議親,不能出爾反爾”。因謝懷逸處事不嚴密,先將風聲放出來了,倒也沒顯得他這是託詞。不過慶樂王也還是詢問是否定親了,笑道,“沒定下便不作數,我這廂可也為孫子提親了。”

同時遇著兩家乃至三家、五家求婚,確實也都是很正常的事。他們這樣的門第,誰家選女婿不是挑挑揀揀?但兩家都這麼高調,則擺明了就是逼迫人。礙於皇帝和世交的臉面、情面,哪怕將兩家都拒絕了,這一次趙家也無論如何都得替雁卿定下親事,才說得過去。

林夫人心裡不可能不惱火——請皇帝保媒,這是嚇唬誰呢?謝二也可恨,哪有求個親就宣揚得盡人皆知的?吃定了她家女兒非謝景言不可嗎?她是真想都拒絕了。卻也知道,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其實除了弄錯自己究竟喜歡誰之外,雁卿處事其實一直都還算冷靜踏實,不曾急功近利,也不曾誤入歧途。就算是誤以為自己喜歡元徵非要同他在一起時,重重阻力之下,她也沒有一哭二鬧三上吊,而是努力的打動林夫人,向她證明自己。

林夫人覺著,閨女她養得還是很不錯的——起碼是有能力做出自己的選擇,有意志去承擔隨之而來的一切的。

“慶樂王府來提親了。”因此這一日雁卿下學後,林夫人便將她喚至身前,直言相告,“你是什麼意思?”

雁卿懵掉了。

——元徵到底還是用最直接的方式打碎了她的幻想。

七哥想娶她,這是她頭一個想法——而她也曾答應過,會一輩子都喜歡七哥。

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心的,雁卿自己都說不大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