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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中

姊妹兩個入門的時機也好,也不好。

說好,是因為每三年的四五月間,東郡公都會組織內門登堂入室的弟子辯經,今年正好趕上。似她們這般入門晚、學術尚未有成的弟子,雖無資格參與辯經,卻也是能夠旁聽的。在東郡公門下,這也是和趙家春分演武一樣經久不衰的盛事。

說不好,是因為隨著東郡公名望越重,辯經時外來列席的人也越來越多,其中不乏海內知名的大儒。這些大儒又引來更多聽客,將講經閣圍擠得水洩不通。這幾年辯經,便是東郡公自家內門弟子想要旁聽,也常常佔不到好位置了。

這一年據說連國子監的博士也指派了弟子前來。說是來拆臺辯偽,可堂堂國子監竟同一個儒生分庭抗禮,分明就是最實在的捧場。

託國子監的福,這一年辯經,四海八荒的讀書人都出動了。這些人匯聚而來,倒是給東郡公府上四鄰帶來了滾滾財源。將自家庭院高價租出去,再向他們兜售文寶、飲食——鄰居們“千金賣鄰”,一個個賺得油光滿面,見了東郡公就和供奉財神似的。

雁卿也趁機從小師兄們手裡蒐集了筆記來,同月娘校勘好了,付梓刊印,試著拿去賣。誰知轉手就賺了百十兩銀子。大姑娘雖管過家,卻是銅臭不沾手,忽然眼前就堆了七八斤白花花的碎銀子,整個人都被鎮住了。彷彿腦子裡某個很不妙的開關被開啟了一般,雁卿就對著一堆銀子豁然開朗的美滋滋的笑起來,把月娘嚇得退開好幾步。

雁卿也是真的開心——看來日後開了書院,只要有本事請到東郡公這樣的名師,就不必擔心書院沒有錢銀進項無以為繼了!大姑娘開竅一般眨眼就想出七八個賺錢的法子來,現在就只差把書院開起來了!

當然目下也只是一想罷了。

隨著講經閣辯經正式開始,東郡公門下的學術氛圍也驟然間濃厚起來。可惜雁卿同月娘入門晚,又是女孩子,雖適逢其會,卻只能空自嘆息——人多口雜的場合,她們是不能同男學生一樣去擠佔位子的。

四千多人,就算講經閣真容得下這麼多人,辯經人的嗓子也沒那麼□□。擠不進去的人根本就一句話也聽不到。便不知是誰想出了傳音的法子,講經閣裡說一句,就有專門的人往外遞一句。一重重的傳出來,在各地謎一樣的方言的加持下,生動的演示了什麼叫*同鴨講、以訛傳訛。

雁卿姊妹在對街的鋪子裡大致旁聽了一會兒,都聽得目瞪口呆,不多時便忍著笑退場了。

是以這幾日便乖乖的留在院子裡,同小“師兄”一道讀書習字。不過她們也有自己的門路——雁卿性格開朗可親,月娘又生得美貌婉約。雖相處日淺,內門師兄們卻很看顧她們。得知雁卿姊妹在收集筆記,他們也慷慨的將自己在講經閣裡的見聞記錄下來,供姊妹倆抄錄。

雁卿便也加緊和月娘一道整理出副本來,細細的邊讀邊校訂。遇有存疑處也圈出來,打算等師父和參與辯經的師兄們空閒下來,再去請教、訂正。

月娘有了“教書”這個願望後,因怕自己學問不精誤人子弟,學術熱情便被徹底激發出來,儼然成了個小儒生。

雁卿的興致倒是更在於辯經本身,她覺著這一問一答一辯論的方式很有趣,整理出來的筆記也很有趣——有這麼本筆記照著讀,凡事識字的人都能像模像樣的講書。就好像是雕版印刷,是一種很值得複製普及的東西。

她決定等師父忙過這陣子空閒下來了,便去問一問他——這次講經,完全可以整理出書嘛。

這場盛會足足持續了一旬。第五日過後,讀書人的狂熱才漸漸冷卻,那些純來趕熱鬧的人漸漸被平康坊的紅顏和舞樂吸引了去。隨之而來,東郡公府上也不再門庭喧鬧若市,像是讀書人聚集研討之處了。

到最後一日,講經閣裡終於只剩純粹的讀書人。

東郡公便設壇開講,給這一旬一來的辯經做一個總結。這一次,門下弟子們終於能悉數列席聽講了。因是公開設講,難免任人觀看,便沒有給雁卿姊妹留出位置。

雁卿活潑些,央求了師孃,扮作個衣衫樸素的小丫頭,跟著下人們進去斟斟茶水,順便也就站在一旁聽了。月娘矜持敏感些,卻是不肯扮作丫鬟,便自己留在庭院裡讀書。

東郡公宅邸在安化門外,已是長安外郭,不比城內寸土寸金,宅子建得便也開闊。主家人口本來就少,此刻平日常來常往的同門都在講經閣聽課,四面楊柳池塘驟然間就空曠寂寞起來。

月娘一個人在水邊翻了翻書,終於受不住森寂,闔上書回房間尋秀菊、墨竹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