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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終

“佩玉?”

“我喜……我中意的是你,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但她從來都沒和你提過——你覺著是為什麼?”

雁卿只不解的望著太子,她覺著這個人很不可理喻。她已想到太子所指“佩玉”究竟是怎麼回事,那分明就是他自己贈給月娘的,可他偏偏就認定是月娘冒充她。難道太子至今還以為,將人誆騙到波斯邸去非禮的行徑有多麼光明正大。難道就算在被月娘拒絕之後,他依舊覺著月娘就這麼稀罕他能給出的富貴,以至於不惜冒名頂替、自毀名節?

未免也太自以為是了——簡直就不可救藥。

她壓根就沒把太子那句“我中意的是你”放在心上,當年莫名其妙就成為太子妃的人選,她已領教過皇帝那一家子“雷霆雨露皆是天恩”的邏輯。太子對任意一個人說“我中意你”她都不奇怪,橫豎他眼中全天下的姑娘都任由他挑揀。何況他示寵於月娘,卻娶了謝嘉琳為妃,事後又說“我中意的是你”……誰知道他腦中究竟在想什麼啊。

若面前的不是太子,雁卿真想回一句,“您太將自己當一回事了”。

現在雁卿只想儘快離太子遠些。

可太子擒住了她的手腕,俯身逼過來,說,“因為她想取代你。”雁卿看他的目光令他感到煩躁,“我喜歡你,而她一直都在算計你。”他終於將心裡的話說出口,“為什麼你就想不明白——我才是你該在意的人!”

雁卿終於忍無可忍,“這麼說來,月娘才是你該在意的人。”骨子裡的痴性一旦被激發出來,想再平息便沒那麼容易,“知道什麼叫不識好歹嗎?井蛙以為天下的水就井裡那麼多,夏蟲自認為時光就只春夏那麼長,村夫不知天下有孔子之智伯夷之義,惠子聽聞莊子入梁便以為他是為奪相位而來……明明就沒多少見識,還愛以己度人,認為自己看透了人性,真不覺著可笑?”

“想必是有那麼些人,見著你就要匍匐跪拜,提到你就說聖明仁慈,盡日裡等著你賞賜提拔——可你當真以為一切盡如你所看到的嗎?你以為他們就真只會跪拜、奉承嗎?他們做的事就真只為了你的賞賜提拔?你以為天下除了你,旁人都沒有喜怒哀樂悲歡離合,都如蟲豸般只會追名逐利,取順其君嗎?!”

“月娘沒有算計我過,她對你的喜歡也純粹簡單。反倒是‘證明給你看’那一套,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你喜歡一個人,莫非是喜歡他令你眾叛親離、醜態畢出、卑賤窮困嗎?必是覺著她哪裡美好,令你感到喜悅,才會心生喜歡。乞丐尚且不食嗟來之食,明知他不曾將你當好人看,誰會賤得痴心不改?”

“也別說什麼喜歡我——這天下對我好的人我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上,我知道人是如何喜愛另一個人的。便如你當初總不忘多贈月娘一捧珍珠,多和她說一句話;便如那麼多人裡你偏選謝姐姐為妻子,明媒正娶;便如陛下立你為太子,將所有一切都傳給你。若喜歡一個人,必會想要對他好。不過,你壓根就不將旁人對你的好放在心上,又以為是理所當然,又以為人是有所圖謀。”說到這裡,雁卿也不由頓了頓,“……想必你也體會不到被人喜歡和喜歡一個人的喜悅吧。”

真可憐——她的目光分明在這麼說。

元徹竟一句話也反駁不了,他面紅耳赤的瞪著雁卿,只想命人將她逐出去好令她閉嘴。他從未聽過這樣膽大包天的斥責。可心底又彷彿有中奇異的期待——他想聽雁卿說,看她能說出什麼令他恍然大悟的言辭來。

結果並沒有,他只感到羞惱和震怒。

“那又如何?”他攥緊雁卿的手腕,用幾乎將它捏碎的力道,“就算我是孤家寡人,你就能違抗得了嗎?”

“嗯,我能。”雁卿目光如火的頂撞回去,“草芥尚且有節,匹夫亦有一怒,你也別欺人太甚了。”

元徹與她對視著,怒極反笑,“那麼你就試試——既然你相信這世上有純粹的喜歡,那就證明給我看。日後誰若娶你,有爵革爵有官褫官,終生不得舉薦入仕,不得領兵為將。如有觸犯——我就殺了他。”

他想從雁卿眼睛裡看到悔意,可是沒有。她只是雙目微微溼潤,紅著眼睛瞪著他——初次見面時她就是這樣的目光,其後每一次相見,他都會將她氣得將要哭出來。可這一次和以往每一回都不同,元徹能覺察出她的難過來。

他的語氣不由又軟下來,“如果你認錯,我……”

可雁卿只是瞪著他,片刻後用力的將手臂從他手中掣回去,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元徹不由自嘲——她怎麼可能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