員在一邊靠著牆,對王醴充滿敬服,這人是光憑一張嘴,不廢幾言幾語,就能把人說到崩潰的存在啊!這樣的官員,怎麼不是刑部的,聽說是未來的內閣胚子,嘖,此等人才,入閣多浪費。
巡撫緩過勁來,都不用問,只看屬下一干刑訊官吏便知王醴不但問出來了,還審問得十分順利:“所在何處?”
王醴擦手是因為打翻了燈油,省臺大獄裡如今還沒通電呢,仍是用的油燈:“南陽府桐柏縣以東。”
“嚯,還真會找地方。”桐柏縣是道家的七十二福地之一,號稱有三千山嶽,無數秀峰。當然,在官方的卷宗記載上是有實數的,雖然不是每座山峰都有名兒,但有個方向做參照,再取來地圖叫人指認,必能指出正確的地方來。
陸昌勳道:“訊息確可信?”
不是陸昌勳要存疑,這些神教成員慣是嘴裡天花亂墜,什麼都敢往外說。
王醴已經擦好手,把已經涼了的手巾擱到一邊道:“下官文不成武不就,也只這麼一技之長。”
陸昌勳不由失笑:“不是不信你,委實是被那群倒黴孩子給煩的,從頭到尾嘴裡沒一句實話。”
王醴:那就不僅是作業少的問題了,那是得少幾頓胖揍。
桐柏亦屬河南道轄,巡撫與總督便也不多言,當即號令各方點兵點將前往剿滅神教。
王醴亦打算前往,巡撫卻道:“功勞少不了你的,但重崖該回譙郡了。吏部已著人往譙郡交接亳州府事務,不是今日便是明日,在此老夫先恭喜重崖高升,來日霞舉青雲,步步通途。”
陸昌勳拍著王醴的肩說:“好好幹。”
這麼快?
驚訝之餘,王醴連忙躬身施禮稱謝。
第三六六章 人世間千難萬險,唯離別最苦
邵康懷不是第一次來亳州,曾經的亳州碼頭,曾經的亳州驛,他都曾造訪過。但再一次站在這片土上,站在亳州站外,邵康懷深深懷疑他不是抵達亳州,而是抵達了未來。
他乘坐的是下午的蒸汽機車,因路上耽擱片刻,抵達亳州站時已是月上中天。還在車上時,邵康懷便已經感受到這座城池的格外不同,點點燈光交錯成的光焰映得天空都是明亮的,彷彿是神話傳說中的不夜城,永遠明亮如晝,永遠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邵康懷並吏部配給的兩名屬官站到亳州站外時,都被這座城池所折服,她彷彿是脖子上垂掛著明珠,珍寶滿華衣的貴族淑嬡,靜靜含笑,不言不語便使人滿目明光:“王重崖之能,非吾能及啊!”
這不是僅僅有工學院就能辦成的,光是其間方方面面協調之事,就萬分麻煩。邵康懷亦有信心能把事做好,但不會這麼快,也不會這麼周到。自出車站,便能見到亳州百姓,多是眉目衝融,笑語相向,可見是真打心底裡覺得日子好少憂思,才能至如此。
“走罷,先去投棧,今日夜已深,明天再去亳州衙拜會。”
“是。”
邵康懷在寶雲樓畔投棧,這會兒寶雲樓還在復演《疾風令》,首演是下午場,復演是晚場,邵康懷正好趕上,便也不睡了,同屬官一道去看戲。樓上樓下滿是人,哪怕這時夜已深,也絲毫不減熱度。戲還沒開堂,一干戲迷票友便在下邊談打鼓人。
“聽說王知府要調回南京了。”
“喲,這事你怎麼的。”
“我侄子在工學院上差,聽聞這些天孟院長為這事,難過得很。”
“原來如此。”
“誒,一聽阿孟姑娘要走,我心裡頭也難過得很,王知府亦是難得的好官,街上見著打招呼,王知府每每都笑著回應呢。不瞞你們說開始我還真有點怕,那張臉怪冷冽嚇人的,沒想是個溫和近人的脾性。”
“哈哈哈哈哈……你們一說王知府的臉,我就想起阿孟姑娘那句小聲嘀咕來。”
“什麼,你什麼時候連阿孟姑娘的小聲嘀咕都能聽見!”
“我店裡新到一批上好宣紙,正好見著阿孟姑娘,便招呼她來店裡看看,見著阿孟姑娘,我便隨口問一句,打算什麼時候再要個孩子。阿孟姑娘道還早著,這會兒阿才多大,我便說這回得生個閨女啊,不然王知府得多失望。”
“快別說生閨女這事,笑死我了……”
王重崖一心求女卻得個大胖小子的事,不僅譙郡,南京也一樣,提起來就樂呵呵,所以邵康懷不覺得奇怪。
“你卻不知阿孟姑娘嘀咕的什麼,她道,萬一生個臉長得跟師兄的閨女怎麼辦,嫁不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