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兩個先取三百五十兩,兌還典價,餘俟進京繳用。”兩人去了。楚卿請吳安人並衾兒出,與子剛各見禮過,家人都叩過頭,吩咐叫衾兒為姑娘。只見衾兒打扮得嬌嬌滴滴,子剛私與楚卿道:“此女端莊福相,吾兄好造化。”楚卿道:“未知誰人造化。”衾兒走進屏門,喚丫頭請楚卿說話。取二十兩銀子,遞與楚卿道:“替我買綢,做些衣服。”楚卿道:“那個要你買?你那裡有銀子?”衾兒道:“是小姐贈我的三十兩,我首飾都有。”把厙家船裡事也說了。楚卿道:“妙!你把銀子收著。”楚卿出來,寫帳付蔡德去買。就對子剛道:“這邊屋小,兩家住不下。若小弟獨住舊宅又冷靜,況弟要進京,不如與兄同住那邊,俟來春大造何如?”子剛道:“甚妙。”兩人遂取銀子,到胡世賞家交了銀子,取出典契,就回莊來。
且說衾兒,前日到吳安人船上,問起來,方曉得喜新就是胡楚卿。心上驚疑。及至到家,見沒有妻子,又報了舉人,心上暗喜:他果然哄我,幸我有些志氣,若舟中與他苟合,豈不被他看輕?日後就是娶了我家小姐來,也未必把我做婢子。當日,楚卿回來,對衾兒道:“姐姐,我今日事忙,要舊宅去料理,明早要搬家去。單帳在此,你替我把右廂房兩間開了,照單點了傢伙與家人搬運。”遂把鑰匙遞過。家人進來,楚卿自去。衾兒開廂房,看見十二隻大皮箱,又許多官箱拜匣,都是沉重封鎖。心內得意道:我那裡曉得,原來是富貴之家。
正在交點,忽見蔡德走來道:“姑娘,相公買綢緞在此。”只見兩包,先開啟一包看時,紙包上號寫天字,包內大紅雲緞一匹,石青綢一匹,素綢二匹。衾兒看了,自忖道:這是做舉人公服用的。再開啟包紙地字號看時,大紅雲緞、大紅縐紗、燕青花綢各一匹,桃紅、松花、桂黃、白花綢各二匹。衾兒歡喜道:“光景就要做親了,年少書生,偏是在行。”
到了下午,搬完,楚卿回來對衾兒道:“我要取帳去點。有一句要緊話對你說,你明晚要做親,雖不上轎,那新人的鞋子,忌用舊的。你可在買來的綢緞內剪些下來,連夜做一雙繡鞋要緊。”衾兒聽了,漲紅臉,半晌不做聲。低了頭,反問道:“你的鞋子呢?”楚卿道:“我不用。”取單帳去了。”衾兒只得自去做鞋。到雞鳴時分,楚卿與子剛起來,喚兩乘轎子,與吳安人、衾兒坐著,移居至舊宅。進了正廳,歇下轎。子剛在外,楚卿自領著衾兒等到裡邊。走進內廳,轉過樓房,又到五六間一帶大高樓下。楚卿先領到左邊兩間房內,對吳安人道:“這是令郎的房。”許多箱籠擺滿。又領到右邊兩間道:“這是老伯母的房,今日暫與姐姐住著。我的傢伙都在樓上。”衾兒暗喜:好個舊家,與我老爺宅子一樣。只是我的房在那裡?有些疑惑。少頃天明,想自己要做新人,出去不得。只見許多家人婦女來服侍,裝枕頭,剝茶果。衾兒聲也不敢嘖,忽聽得外邊鼓樂喧天,**個裁逢做衣服鬧嚷嚷。
到下午,楚卿對子剛道:“兄的喜事到了。”子剛道:“賢弟大登科後小登科,這才是喜。兄何喜之有?”楚卿道:“弟今日正要與兄畢婚,好事只在今晚。”子剛道:“賢弟講的甚話?”楚卿道:“豈敢謬言?當初沈夫人雖以此女口許小弟,其實小弟並無此心。不意此女認真,立志守節,逃出虎口,千里相尋,誠可嘉也。奈弟誓不二色。若娶此女,則置沈小姐於何地?即前日路旁喁喁,無非問其別後始末,並未敢言及於亂。弟彼時已具贈兄之心。後舟中與談者,是恐贈兄之後不便相語,所以再問他小姐前後事情。承兄送下錦蓋,弟微以言挑之,此女守正不阿,誠兄之佳婦也。萬勿推辭。”子剛正色道:“賢弟差矣。沈小姐還是鏡花水月,就是娶得來,原是一家人,決無河東驅犢之轍。贈之一字,斷勿啟齒。況我誓不續娶,賢弟所知。若再言及,兄亦不敢居此矣。”楚卿道:“呀,弟今日費一番心,喚吹手,做衣服,都為著兄來。若弟要納一妾,何須用大紅衣服?若兄執意不從,把此女胡亂嫁人,一來誤此女終身,二來兄要娶時,後日那裡尋出這樣一個?兄不必辭。”子剛道:“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就兄從了,此女也斷然不從。不如不開口。”楚卿道:“這個酈生待小弟做來。”遂到前樓正中一間,喚丫頭請姑娘出來。丫頭去了,來回道:“不來。”楚卿曉得他害羞,要親到裡邊去,又恐人多不雅。只得對丫頭道:“你去說,相公並無親人,有要緊的話,對第二個說不得,必定要他來。”
少頃,衾兒出來。楚卿望見,卻縮到第二間來。想道:必定是新房了?及走到第三間,抬頭一看,只見兩個竹書架,堆滿書籍,窗前一張小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