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卿該宿在若素房裡。若素因楚卿將采綠嫁去,新討的丫環把香薰被不中用,埋怨楚卿。楚卿說他不賢,兩邊爭個不止。蕙娘聽得,走過來羞著楚卿道:“好乏趣。這是我的新郎,與你甚麼相干?”大家笑起來。蕙娘曳了若素,到自己房內。若素道:“妹妹,楚卿不知好歹,這樣天氣,不是你伴著我就是我伴著,那管得我兩個寒熱?我今夜在這裡睡,看他如何?”蕙娘道:“甚妙。”遂喚阿翠,閉上房門去睡。當時,楚卿酒醉,先去睡了。一覺醒來,又冷又寂寞,輾轉不安。曉得若素在蕙娘房裡睡,遂披衣起來,走到蕙娘房門前,喚阿翠開了門,摸到床上。見兩個側身摟抱而睡,竟不睬他。楚卿就卸下衣裳,鑽入被裡,竟壓在兩人身上。若素道:“我兩人正要好睡,這楚卿又來攪我做夢麼?”楚卿道:“我是你夢中人,若神女沒有襄王,怎做得陽臺風月?我來此,正是魚水相投。”兩個只得放下中間,楚卿將兩隻手臂,一邊摟一個睡著。若素道:“一晚就守不得,虧我兩個怎樣慣了。”楚卿道:“我不是蕙孃的新郎,他獨睡,埋怨我不得。你做新郎卻不在行,蕙娘要埋怨你,只得央著我,你獨睡,一發埋怨我不得。只虧我兩下週全耳。”若素笑道:“當初偶然把水晶帶鉤,換你的藍魚,你說如魚得水。不意今日應著這句話,也是奇事。”蕙娘道:“我的姻緣更奇。偶因過客傳得相公兩首詩,題下注著‘韻不拘’,遂將《花魂》題用了《鳥夢》原韻,將《鳥夢》題隨意作一首。不意暗合姐姐原韻。彼時,我想來是個奇遇,故此認真求配。誰知前日舟中,上半夜合了姐姐的韻,下半夜合了相公的韻。”語畢,三人大笑起來。蕙娘又道:“當日見姐姐推三阻四,不得已搶了一個藍魚,又卻是相公聘物,豈不是天定麼?”楚卿道:“我這魚原是活寶,只可惜不曾遊入大海,成龍上天,卻遊在兩條浜裡,被你兩人夾住。”若素、蕙娘一人一隻手,兩邊亂打。楚卿兩隻手又被他兩個粉頸壓著,動彈不得,直至告饒。蕙娘道:“姐姐,他自己說是魚兒,笑我們是浜兒,我今莫叫他楚卿,叫他夢鰍罷。”三人又笑。
以後,楚卿也不做官,夫婦聯吟,難以盡述。後若素生一子一女,蕙娘生二子。楚卿將蕙娘次子,紹秦氏世脈。衾兒生三子一女,兩下結為婚姻。今兩家子孫,俱已出仕。予過其居,見案頭有《寶魚詩集》,因詢其始末,傳出佳話雲。
何須書座與銘盤?試閱斯編寓意端。
借得笑啼翻筆墨,引將塵跡指心肝。
終朝勞想皆情劫,舉世貪嗔盡夢團。
滿紙柝聲醒也未?勸群且向靜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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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回 戲新婦吉席自招磨 為情郎舟中多吃醋
詞曰:
嬌妻如花妃。欲了才郎債,誰知巧里弄元虛,悔悔悔。是我冤家,滿腔賊智,把人瞞昧。思避黃鶯啄,轉入遊蜂隊。不曾識破機關,耐耐耐。且待明朝,薄加問罰,問他狂態。
楚卿趕上大船,若素接著,總不說遇衾兒之事。初四日晚,船到。李茂來回複道:“老僕二十八日到,秦相公因小姐不來,二十六日往故鄉登封縣去了。他原託過舅公龔相公號拙庵,說‘沈公子若來,擇了吉期,把妹子嫁去就是,不必等我’。他家又盤問老僕許多話,我都依著小姐的意思回答。如今他家物什都預備,專待小姐船到。”若素道:“秦相會不在家,一發好做了。”
明日,扮起男裝,令四個家人,拿了氈單紅帖跟隨,去拜見舅公龔拙庵。若素秀美非常,周旋中規,歡喜無盡。三巡茶罷,送出門首。若素下船,與楚卿商議。楚卿道:“明日把三隻船,窗對窗,一順兒歇著。你做親在頭一隻,我坐中間一隻,子剛在後一隻。到半夜,如此如此。你出窗到中間一隻來,我送子剛到頭一隻去,就萬無變局了。”若素大喜。
是夜,楚卿向若素一揖道:“夫人,秦小姐既如此標緻,娶與我罷。”若素道:“豈有此理!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楚卿道:“你何厚於子剛,反把美人送他?”若素笑道:“誰叫你當初不到我家來做書童。”
明日,若素仍扮做公子,令人送羊酒上去。只見子剛船到了,依楚卿,並歇著。外邊報:“吳奶奶過來。”若素問:“那個吳奶奶?”楚卿道:“就是衾兒。初三日,你開船後才到的。”若素道:“你何不對我說?”楚卿道:“我忘懷了。他如今也是夫人,你須賓客相待。”只見衾兒已進船艙,要拜見。若素把住他手,笑道:“且慢著,我如今這光景,待明日行禮罷。”大家坐定。楚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