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放下心來,將馬交給一個士卒。一個足輕武士問道:“辛苦了,已經開戰了?”久六微笑著搖了搖頭,匆匆忙忙穿過護城河,走進大門。
竹之內久六剛來時也只是個足輕武士,而此次出征前已被提拔為貼身侍衛,並在城外得到一處小宅子。若是其他人,獲此殊榮定會遭到同僚的嫉妒和不滿,但對於久六,眾人均無異議。當他在城內打掃、收拾馬廄時,和一個普通人無異,但是他武藝非凡,一旦刀槍在手,立刻威風八面。他不但勤快,而且會算,在徵收年賦時總能派上用場。
“這可不是個普通人。”大家議論紛紛。就連織田信秀也來向佐渡守俊勝索要久六。
“細心周到的家臣乃是家中珍寶。”俊勝婉言拒絕了信秀。
因此,當足輕武士們認出這個騎著駿馬賓士而來的人時,誰也不覺得奇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人們開始相信,只要久六留在阿古居,總有一天會成為這裡的家老。
進城以後,他便馬上被帶到內庭見夫人。以前,他只能跪在院子裡和夫人講話,但是以他現在的身份,已經可以進入夫人的居室了。“主人派在下前來傳話給夫人。”
於大立刻坐正了。“辛苦了。你說吧。”於大的聲音和態度與以前大不相同。面孔仍舊和在岡崎城時一樣,聲音卻增添了幾分從容和自信。這大概說明她的內心已經不再動搖。
“首先傳達主人的口信——”見四周無人,久六道:“戰事可以避免了。今川義元原本命令天野安藝守景貫以田原劫持了松平竹千代為由,對其發起進攻,聲稱要一舉攻至尾張,但那隻不過是虛張聲勢……他只在田原城安排了新的城代伊東左近將監佑時,便要撤回駿河。”
於大豎起耳朵,認真地聽著。
久六繼續道:“總之,不會立刻開戰。城主不久即歸,留守期間一切就拜託您了。這都是主人的話。”
“辛苦了。那麼,田原的戶田家怎樣了?還沒有訊息嗎?”
“那……好像很慘。”久六瞥了一眼庭院,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宣光似乎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他準備將全部責任推到弟弟五郎一人身上,然後讓五郎帶著織田信秀獎賞的錢財遠走他鄉,他自己開啟城門歸順今川。但五郎聽不進去……”
“他們拒不歸順,最終戰死了?”
“他們想遣散家臣後,從城中逃走。”
於大微笑了。
“你恐是為戶田家族的愚蠢而惋惜,以為他們受區區百貫錢財的誘惑,居然去做出劫持竹千代的事來……但我不這麼認為。”
“為何?”
“若整個戶田家族還在,田原夫人便不會有性命之憂。”久六恍然大悟,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膝蓋。最近,於大總是比他看得更遠,更透徹。
確實,只要戶田氏還在,松平廣忠便不會有殺死夫人的勇氣,因為看不見的東西總會令人生忌。如戶田追隨織田氏,廣忠更會有所顧忌。
即使這樣,久六還是覺得有些奇怪。以前的於大,若是知道田原夫人平安無事,也許不會大為驚詫,不會如今天的話裡那般,包含著如此濃烈的慈悲和同情。
“夫人所言不差,久六還請夫人賜教。熱田的事,夫人有何看法?”
熱田……聽到“熱田”二字,於大不禁向庭院中看去。黃白色的小菊花簇擁在一起,開得正盛。在那盛開的花叢中,突然浮現出竹千代離開岡崎城時的面孔。這種幻覺並不像以前那樣,僅僅來自於瘋狂的感傷。在這個亂世,無法指望母子一起生活,共享天倫之樂。無論什麼驚濤駭浪,無論愛子在什麼地方,她都要用冷靜的態度和智慧去面對。這是不知疲倦的愛,這是永不會消失的愛,就像大地上的生物不停地發芽、開花、結果。她終於明白,只有那不知疲倦的愛和冷靜的牽掛,才是一個母親真正的喜悅。
當然,在得知岡崎城決定將竹千代作為人質送給駿府時,她也曾經仰天長嘆;當知道竹千代在途中被劫持並送到熱田時,她也曾經有過許多不眠之夜。但她沒有被擊倒。
怎樣才能把自己的愛傳遞給竹千代呢?這一思考,已經不是痛苦,而變成了嚴峻卻又快樂的戰鬥。於大凝視著盛開的菊花,許久才開口道:“竹千代還順遂?”她一雙深邃的眼望著久六,想必已經想了很長時間。久六點點頭。實際上,他這次也打探了一番熱田竹千代的動靜。“竹千代公子和剛進熱田時一樣,沒什麼變化。”
“當真是住在加藤圖書助大人府中?”
“是。織田信秀招待很是周到。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