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八彌清楚自己的能耐,他知道那一刀下去會怎樣。
“八彌,把刀放下!”在一片慌亂的腳步聲中,植村新六郎朝他吼道。
“不!”八彌咆哮道,“我沒有背叛主公。”
“閉嘴!你在為誰盡忠?”
“不!我……我……是為整個松平氏著想才殺了這個瘋子。”
“胡說!發瘋的是你!放下刀!否則——”新六郎已經迅速地拔出了刀。
“哈哈哈……”獨眼八彌突然狂笑起來,“阿春!你看見了吧。我不明白,我都幹了些什麼。”
“放下刀!”新六郎厲聲喝道。
獨眼八彌依然狂笑不止。
“再不放下刀,就殺了你!”
“你……要殺了我?”八彌又笑了,“植村新六郎能殺了我?”
“八彌!”
“哈哈!”
“我殺了你,又怎樣?”植村新六郎說罷,揮刀斜刺過去。八彌無意間猛向後退。他踢碎廊沿,跳到院中。
“蒼天給你的懲罰!看刀。”植村新六郎不敢大意,躍出走廊,正面強攻。八彌來不及起身,就勢向前一撲,躲了一劫。新六郎的和服衣襟碎成了布條,八彌的衣服後背也被劃開一道口子。
“你還要頑抗?”
“來吧!”八彌擺正姿勢。強烈的陽光照射著他裸露的後背,櫻花紛紛灑落。
“眾位不要插手。”新六郎道,他一邊喘氣,一邊自信地邁進一步,“邪必受罰!”
八彌後退了一步。他忽而對新六郎的自信心懷敬意,忽而又覺得世人如此滑稽可笑。這是沒有遭遇過人生苦難之人所說的話。想到這裡,他突然覺得這樣的對峙已毫無意義。即使贏了,又能怎樣?生是夢幻,死可是地獄?
新六郎瞧準一個破綻,衝了過來。八彌舉刀迎了上去,“當”一聲,兩條白刃同時飛開。
“來!”新六郎赤手空拳蹲下身。八彌覺得這像孩童時玩遊戲一樣可笑。
他搖著頭,抓了個笏板撒腿就跑。圍觀的人們大叫著追了上去。
在花叢中間,這些大男人玩起了捉鬼遊戲。不久,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酒谷的堤防對面。過了片刻,又隱約現身,唯有新六郎高亢的聲音始終在護城河中迴響。“植村新六郎殺死了佐久間右京亮信直的臥底巖松八彌!”
人們爬上堤防時,騎在八彌屍體上的植村新六郎一手拿著短刀,另一隻手放在膝蓋上,已陷入沉思;被刺死的八彌卻不知自己已被當作佐久間的臥底了,他睜著一隻眼睛,猶自含笑。
第三十三章 無主之城
天文十八年三月,出入岡崎城的人驟然多了起來。
“聽說城主偶染微恙,後來竟一病不起。”
“不,好像不是病。”
“別瞎說了,聽說是被巖松八彌刺傷了。”
“對,城主午睡時,他突然發起襲擊……”
“不,不是午睡時,據我所知,是城主大人讓下人給他剪腳趾甲時,被八彌從背後刺傷。”
陸陸續續趕來的武士們七嘴八舌討論最近的傳聞。“聽說八彌是西廣瀨間右京亮派來的奸細。”一想到岡崎城裡居然有這種人,聽者不禁搖頭慨嘆。“不,大概是和織田信秀串通好,讓阿春去刺殺主公;但因為阿春後來發了瘋,沒能得逞,終於自己下手了。”甚至有人作出這樣的猜測。
總之,任何人都不能去探望廣忠,結果鬧得滿城風雨。岡崎城突然沒有了主人,眾人手足無措,一片混亂。本來明朗的天空顯得那麼陰沉,門窗緊閉的房間也十分暗淡。
老臣們堅持說城主只是患了病,但有人卻說,廣忠乃是被八彌所傷……
但是,他們卻不知,廣忠已經喪命,他的遺體也從大林寺搬到能見的月光庵,被秘密埋葬了。先前,被八彌殺死的阿春也被秘密埋葬在那裡……負責此事的是阿部大藏、酒井雅樂助和石川安藝,以及植村新六郎,其他老臣事後方知真相。
廣忠臥房旁邊的居室,被褥照舊鋪著。但裡面不是躺著入,而是塞著廣忠的衣物。不久之後,那些包著廣忠衣物的寢具隨葬了,但重臣們的討論仍無半點進展。睡覺的地方用屏風圍了起來,眾人則聚集在廣忠的臥房裡,個個面無血色。
“我還是說,無論如何都該這樣……”石川安藝說完,回頭看著天野甚右衛門。
“我也堅持淺見。”甚右衛門毫不猶豫地說道,“照安藝的意思投了今川氏,那麼少主怎麼辦?城主已經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