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吉處,已經沒有可以讓他大久保長安插足的餘地。但武田信吉這一族和他有很大關係,還有信吉之弟六子辰千代——辰千代大名忠輝,今年十二歲,長得人高馬大,如同秀賴。若能得家康信任,也不是沒有機會至那二人身邊。
現在忠輝被封信州川中島,俸祿十四萬石。跟隨他的人,雖然都忠心耿耿,卻無一人懂得治世之道。況且,忠輝也不會一輩子都只是個十四萬石的大名,不久之後,他便會得到跟越前秀康一樣的俸祿。想到這裡,長安似笑非笑環視了一眼周圍:大坂城啊,真是個令人浮想聯翩的地方。
秀賴每天用於學習兵法、練習劍術的,頂多不過一個時辰。據長安在德川府裡的觀察,信吉和忠輝的練習時辰,則是秀賴的三倍還要多。而且,忠輝和信吉都練得饒有興致,秀賴卻是索然無味。秀賴的體質本來就不適合這般劇烈動作。他最不喜歡的便數劍術,只對弓箭還有一點點興趣。弓箭陪練為和久宗友。秀賴每次射中,他都會大加讚揚:“大人真是天才。加把勁,射上三十支。”
但秀賴卻理解為:天才便無如普通人那般練習的必要。在射過二十支之後,便急著開始下一門功課,並不因為宗友的褒揚而埋頭練習弓箭。兵法之後便是習字。他似尤喜習字,下筆穩健,如大人寫的一般。高興的時候,會超過預定的時辰。
每當大久保長安看到這些情形,秀賴和家康六子忠輝的影子就重合在一起。忠輝生母為茶阿局,他的師父為皆川山城守廣照。在長安看來,廣照普普通通,並無讓人稱道之處。此外,安排在他身邊的還有花井遠江守吉成,他已經被選為茶阿局和前夫所生之女的夫婿。在忠輝厭倦了武藝時,吉成便會教他小鼓或謠曲之類,只是忠輝對此不甚熱衷。
也許忠輝的性情和秀賴不大一樣,但兩個人都有些隨心所欲。秀賴借先父榮光,可在大坂城為所欲為。忠輝也一樣,只要家康還在,便無人敢動他一根汗毛。長安開始妄想:若是能成為忠輝的家老,如何攻陷這座據稱不會陷落的大坂城?當秀賴和忠輝兵戈相見時,又應如何挽救這座城池?
“長安拿得算盤,卻無法攻城略地。”武將們肯定會這般異口同聲說。要想輕而易舉攻下大坂城,為自己臉上增光,就應該……但長安很快從這種妄想中解脫出來。他恐怕一生都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即便會有,也非他的才智可及。況且與大坂城相比,秀吉留下的黃金,才真正讓他瞠目結舌。
據說,因為挖掘的黃金過多,秀吉中止了多田銀山的發掘,命令堵塞坑道,待需要的時候再開啟,然後將已經挖出的黃金鑄成秤砣狀藏在城中。長安對礦山開採大有興致,想親自挖掘佐渡、伊豆和石見礦山,這才是他所長。
照太閣的計算,國內流通的金銀,應該有多少才合適?這從他故去之前秘藏的黃金量便可以推測出來。但長安這次來到大坂,似完全把這件事忘了。他知大坂有山一般的黃金,卻從未想到他會看見那些傳說中的金塊。
一個偶然的機會,他有幸親眼得見。
在完成德川府上派給的雜務之後,長安來到片桐且元處,向他彙報大小事宜。這時片桐貞隆走了進來。“請恕打擾。”他附在且元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麼。只見且元點點頭,對長安道:“現正將金庫裡的金塊搬些到天守閣裡,暫時失陪,請在此稍等。”
“大人說的是太閣秘藏的黃金?”
“正是。”
“片桐大人,鄙人在將軍家乃是金山奉行,為了開眼,也為了給日後留下回憶,請容我看上一眼吧。”
他太過迫切,且元吃了一驚,沉吟道:“也好。那就讓您看一塊,其他的也都是同樣形狀、同樣大小。”
“感激不盡。”在長安的想象中,一個金塊至多不過五貫七貫,他以為且元會拿一塊過來。然而且元卻笑著搖搖頭。
“拿不到這裡來,您得跟我去看。”
“這合適嗎?”
“您是親戚家臣,無甚不合適。去看一下吧。”於是,且元帶著長安到了天守閣下的庫前。倉厫前邊的路上,鋪著破舊的粗草蓆,四人一組抬著用草蓆包著的石塊樣的東西,好像很沉。其長約一尺二寸,厚七八寸,寬約一尺,吊著四個角,拴在一塊櫸木板上。有的已搬進了庫裡,後邊還在繼續搬送。
“喂,放下一塊。”且元向其中一組人夫招了招手。
大久保長安差點驚出聲來。從人夫們走路的樣子可看得出來,金塊至少超過了四十貫。
人夫在長安面前綏緩放下金塊,他這才注意到,路上無一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