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有一陣冷風吹過,阿袖不禁伸長脖子,“為何?”
“居然拿一個破碎的茶碗讓我取名字,這玩笑開得也太大了。”
“啊?”
“即使問夫人這個使者,恐怕也難以解開這個謎。看來,光悅只好跟夫人去一趟,親自問問高臺院了。”光悅嚴肅道,“我些許準備一下,請稍候。”他把包裹放下,出了客廳。
阿袖兩眼溼潤了。無需再問,光悅決定親自趕赴三本木。照他的氣性,定會把真相與高臺院夫人和盤托出,再讓夫人定奪。一向令人覺得認真、甚至有些呆板的光悅身上,居然有著如此果斷的一面,這讓阿袖不無驚心。
未久,光悅穿上了出門的衣服走來,看都不看阿袖一眼,恭恭敬敬拎起包裹。他恢復了常態,變得輕鬆了,“走吧。”
阿袖默默跟在光悅身後走了出去。門前已為她備好了轎子,卻沒有光悅的。看來他還在嚴格遵守太閣生前的命令,不敢坐轎。
京城炎熱如蒸籠。不久後,避暑之人就會擠滿賀茂川河灘。阿袖坐在轎內,忽而嘆氣,忽而閉目養神,忽而又掃幾眼兩邊的街道。高臺院對她產生懷疑,讓她到光悅處出使,卻因此了卻她一樁心事,真是一件幸事。但同時,她竟產生了生之將盡的感覺。至於打碎的茶碗,光悅究竟會如何向高臺院解釋,也讓她期待。
到了三本木,阿袖與光悅一起來到高臺院面前時,光悅的話讓她大出意外:“夫人,這女子說的事支離破碎,亂七八糟,光悅一句也未聽明白。”光悅邊說邊解開包裹。阿袖氣得發昏,聽他說話的口氣,她彷彿如個白痴。
自從光悅向高臺院建議,平時要把房間窗戶盡數開啟,並用冰涼的井水來和炒麵之後,高臺院的笑聲出奇地多了起來。她將頭髮剪短了,面頰亦顯圓潤,比在大坂時看來更加年輕。再加上沒有孩子,她完全像四十剛出頭。
“給先生添麻煩了。我還以為阿袖做事利索。”
“在博多時,光悅曾見過這個女子,真是比男兒還要強,結果被治部大人帶到京城……光悅對她還頗為欽佩,可沒想到,她今日所說的事,小人卻絲毫也不明白……”光悅一開始就把阿袖與三成的關係抖了出來,接著開啟放茶碗的盒子。
高臺院似吃了一驚。阿袖與三成的事,她恐是第一次聽說。“孝藏主、慶順尼,你們都退到外間去乘涼。”高臺院把二人支走後,光悅故意小心翼翼把裂成兩半的茶碗放到盒蓋上,道:“究竟是侍女不小心打碎的,還是想在修補之後,再讓小人命名?”
高臺院飛快地掃了茶碗一眼,立刻把視線轉移剄阿袖身上。此時阿袖已縮成一團,俯在榻榻米上,頭也不敢抬。高臺院道:“光悅。這最好問問茶碗。茶碗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阿袖嚇得屏住了呼吸。光悅說話單刀直入,太過離奇,而高臺院的回答更令人意外。
“啟稟夫人,這茶碗跟小人說了些不吉利的事情。”
“什麼?”
“她說她乃是奉謀刺夫人的密令,來到夫人身邊的。”
“這些我早有察覺。但既然已裂成了兩半,她的想法恐怕也會有所改變。太閣生前喜愛的井戶茶碗不就是先例嗎?修補後還能用嗎?”
光悅用犀利的目光掃了阿袖一眼,裝模作樣地把打碎的茶碗拿了起來,“這不像是夫人修補好後,帶給小人的東兩。”
“有理。”
“可是,就這樣扔掉亦不免可惜,光悅想再修補修補。”
“修好之後,如何命名?”
“它大概是碰到了誰的袖子才打碎的,儘管是一件瓷器,也大不幸……故,小人想給它取名誰袖。”
“誰袖?好名字啊,阿袖。”
“是。”
“名字是好,我也有好奇心,想讓光悅拿另一個,這個我要了。阿袖,你問問這茶碗:它到底是想留下,還是跟光悅走?”
阿袖慌得直眨眼睛,高臺院越來越讓她摸不著頭腦。高臺院眯眼凝視著阿袖。與在大坂時相比,她確像是變了個人。她原本就非平凡女人,在大名面前都能毫不在乎與丈夫爭辯。但自從秀吉故後,她似受到了沉重打擊,變得拘泥起來。可她出讓西苑來到三本木後,竟又變得開朗了許多。若太閣還在世上,定會說笑:“這個女人,簡直就是一休再世。”
“阿袖,那個茶碗是不是不想保全,才故意把自己打碎的?你聽一聽它們有什麼看法。”
“是。”阿袖咬咬牙把茶碗拿到自己膝邊,煞有介事把兩個碎片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