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早已背叛過無數男子。”
“那是為了謀生,迫不得已。”
“但奴家也遭到無情的背叛。遭到背叛的人,最終只能復仇。”
光悅又動搖起來,但這次他沒逃避:“這麼說,你既不想背叛治部大人,也不想刺殺高臺院夫人,因此陷入苦惱,對嗎?”
“不,奴家一開始就沒有刺殺高臺院夫人的意思。”阿袖哀慼地低下頭,“想請教先生,奴家這樣的女人,只要活在這塵世,就一定要背叛、詛咒,讓人悲傷,使人不幸嗎?難道我真是這樣的女人?”
“夫人多慮了!照你這般說,光悅也一樣。但夫人必須與所有罪孽一刀兩斷,否則,只能發瘋死去。”
“先生,奴家真希望發瘋死去呢。”阿袖斬釘截鐵說道,光悅一陣戰慄。她續道:“奴家不想隱瞞。勸說治部大人與內府決戰的就是奴家。但奴家根本不相信治部會有勝機!”
光悅默默凝視著阿袖,不言。
“治部大人只能戰死……除此之外,別無選擇,是奴家讓他下了戰死的決心。若不戰,他會屈辱地活在內府羽翼下。與其屈辱地活著,不如轟轟烈烈戰死……這就是阿袖的情義。”言畢,阿袖掩面而泣。
光悅逐漸明白了阿袖的意思,這個女人一定勸說過三成決戰,但之後,她發現局勢的發展更加可怕,已意識到將有一場超出她想象的大戰。現在她內心一定痛苦至極,否則,她這樣的女人絕不會在自己面前落淚。
“先生,”阿袖抽泣了片刻,羞澀地擦了擦淚,“內府真要討伐上杉氏?”
“夫人為何想知?”
“曾經勸說治部決戰的阿袖,如今卻服侍著無論如何也要阻止戰事的高臺院夫人,真是有趣啊。”
“夫人也知,再也沒有比戰事危害更大的了,對嗎?”光悅逼問道。
“內府大人一出征,治部便會趁虛而入,發兵起事。”
“哦。高臺院夫人、加藤大人、黑田大人等也頗為擔心。”
“奴家怕的是之後的事。”
“之後的事?”
“治部當然會把留在大坂的內府家人都……”
“啊?”光悅只覺被從頭到腳潑了一身冷水,阿袖擔心的竟是這些:三成在起兵同時,定會把與家康同盟的武將家人全扣為人質……
“奴家目光短淺,近幾日才識得。”阿袖發現光悅已明白她在說些什麼,猛地加快了語速,“無論哪一方獲勝,人質恐都不會平安脫險。戰事把無辜的女人和孩子全投進了地獄,阿袖不能對此熟視無睹,可戰車已然駛出……”
光悅調整了一下坐姿。身為男子,他竟連這些都未想到。但阿袖這麼一提醒,他方意識到事情的嚴重。
“先生,多謝您能聽奴家說這些,阿袖已找回自家了。”
“哦?”
“奴家明白!此前奴家一直迷惘,心中所慮就是此事……”阿袖眼裡閃出一絲亮光。
光悅也放下心來,大大舒了口氣。人極度困惑時,自己很難逃出思緒的牢籠。可眼前若能有一人聽你說話,困惑的內心就會開啟一扇敞亮的窗戶。阿袖與光悅的對話,似乎起到了這種作用。
“先生,您已看透了阿袖的心思。向高臺院報告時,請一定告訴她阿袖是一個有用的茶碗。”
光悅用力點點頭。在他眼裡,阿袖的確稱得上名器。
“阿袖不知天高地厚,再求先生答應我一個請求。請讓阿袖繼續待在高臺院夫人身邊,好實現兩個願望。”
“哪兩個願望?”
“方才奴家心亂如麻,甚至覺得只有死路一條。”
“我也看出來了。不過,如今已雨過天晴。”
“阿袖會去請求高臺院夫人,為了避免戰事擴大,要竭力阻止人質事件。”
“這是第一個願望?”
“是。第二個願望是……”阿袖抬起頭,看了一眼光悅如利劍般的眼神,“希望第二個願望不會引起先生的誤解。”
光悅點點頭,“夫人品格連男兒都自愧不如。本阿彌光悅洗耳恭聽。”
“多謝。此事,阿袖絕不會說第二次……這是阿袖接近高臺院夫人的真正目的。”
“哦。”
“治部大人絕不會平安度過一生。無論戰爭勝負,也無論他與內府之交是好是壞……”
“他乃不願壽終正寢之人?”
“對。奴家以為,他會縱火焚身而死。”
“好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