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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吃了一驚問:“他是什麼時候找的你?什麼時候?”她見了我的神態,也緊張起來說:“怎麼了,他是上個月找到我家,給我看了一個計劃,初步的論證都有了。”我一拍桌子說:“天下它偏有這樣的人!”杯子裡的茶都溢位來了。

我把兩個月前匡開平到我家,把我的研究提綱看了的事說了。許小曼說:“你見了老同學就說實話,太老實了。你明年只管報來,你有前期成果,他沒有。他想弄成?那不可能,不可能,他成了精怪都不可能。”我說:“明天還有一個聚餐,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跟他見面。”她說:“這就是你要進步的地方了,他都不怕,你怕?是誰做了賊呢?沒這點心理承受能力,怎麼能在圈子裡混?”我苦笑說:“我就是如此地無用,幸虧當年——不然連你也會給害了。”她望我好一會,像要把我看透似的,幽幽地說:“那也不一定。”在昏暗的燈光下,許小曼的眼神有點變了,我裝作看不懂,心裡有了點不知所措。她說:“你以為我現在很幸福嗎?”我說:“看上去還不錯,要有的東西都有了吧。能活到這種境界,滿世界也就那麼幾個人。”她說:“那也不一定。”

第二天大家聚餐,許小曼把我拉到匡開平那一桌坐了。酒至半酣,許小曼接過一個同學的話頭,似乎是突然想起來說:“池大為你說你明年要報一個課題,是哪方面的?”我沒想到她會來這麼一手,簡直不敢抬起頭來,裝著吃菜說:“讓我想想,讓我想想,就是中藥現代分類方面的吧。”我把眼珠輪上去,瞟一眼匡開平,他臉色都變了,拿起一杯啤酒遮了臉,仰頭喝下。許小曼說:“這個選題聽起來還不錯。”又轉了話題。下午許小曼要送我去車站,我擋住了她。她給我一個信封說:“票在裡面。”到車站我拆開信封,臥鋪票溜了出來,訂票的二百塊錢還在裡面。

按照部裡的佈置,要組織新一次的全省血吸蟲抽樣調查。我閒著沒事,就把我調去了。

一共下去十個人,分成五個小組,我和血防辦的江主任在一個組,去華源、東源兩個縣。丁小槐具體分管這件事。出發的前一天江主任召集幾個人最後一次開了會。馬廳長說:“這次調查,是一項嚴肅的任務,希望大家本著對人民負責,對工作負責,也對廳裡負責的態度,把工作搞好,不能有半點馬虎。我們需要的是準確的資料,資料是下一步工作的依據。大家知道,這幾年我省在這方面的工作是下了大力氣的,成績是很大的,省裡部裡都一再給予了肯定。我們要珍惜成績,珍惜廳裡的榮譽。”江主任說:“大家要更多從工作的角度考慮問題,不能各自為政。”馬廳長站起來,丁小槐像裝了彈簧似的跳了起來,站在門口側著身子讓馬廳長出去,再送到外面,馬上又轉了回來,喉嚨裡哼哼幾聲,徐徐坐下,緩緩地環視大家一週,悠悠地點著頭,慢慢地翻著手中的筆記本,喉嚨裡再哼哼幾聲說:“大家有什麼想法,”頓了一頓,“談一談,困難嘛,也談一談。”一個剛分來的大學生說:“廳裡的意思,是不是有個……”他用手比劃了一下,“有個……”又比劃了一下,“比如說,有個指標?”丁小槐說:“什麼指標?”我輕笑了一聲,幾個人都微微笑了。丁小槐說:“具體的指標是沒有的,帶指標下去還搞什麼調查?實事求事是我們的一貫作風,對不對?”我說:“怎麼都行吧,到時候江主任作具體的指示,我們跟著走,大家高興就好。”

第二天搭車去華源,坐在汽車上我想著自己昨天隨口說出“怎麼都行”,“高興就好”這幾個字,這可不是偶然的,這是一種機智,一種聰明,又是一種圓滑,一種無恥。人人都是如此,誰來認真?

到了華源縣,縣衛生局請我和江主任吃中午飯,衛局長也來了。上了桌,縣血防辦蘇主任致了歡迎詞。上來的第一個菜是清燉水魚,開了一瓶茅臺酒。江主任說:“大家隨便點好,我們也不是來一天兩天。”衛局長說:“省裡的客人平時請都請不到,都來到家門口了還不請那麼一請?”我說:“吃魚吧,草魚也就可以了,酒吧,秦池也就可以了,你們經費緊張,我和江主任也不怎麼沾白酒。”蘇主任說:“緊張也不在乎這一頓吧,有朋友來就是發達的象徵,沒人來那才真的是死火了。”吃了一個多小時,衛局長到縣政府開會去了,蘇主任去結了賬,搖搖晃晃過來,我跑上去扶他在沙發上坐了,我說:“這一頓花了好幾百吧,酒都快五百了。”他說:“吃是吃不窮的,不吃也富不了。”我說:“經常來人這麼招待,你們受得了?”他說:“羊毛出在羊身上,總不會出在狗身上吧。”我說:“不是說專款專用嗎?”他在我肩上拍一下說:“池同志你也不是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