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孝三年,小姑的年紀就在十八以上了,就是要嫁人也嫌大些,還不如去郡王府做妾……
宛氏越想越覺得這主意不差。肚子裡的孩子又踢起腳來,她伸手摸了摸,心裡暗暗地道:“好孩子,娘替你盤算了一條路呢,總不能讓你苦一輩子……”
大年下死人,若不立刻抬出去,就得出了正月再辦喪事。因此宛氏一力主張,林太太也只在家裡停了一夜,便收殮入棺,在郊外隨便擇了塊地埋了。到了頭七那日,恰好是除夕,姑嫂二人備了些飯菜,既是年夜宴,又是祭物,冷冷清清祭拜了一番。因大家都是身心俱疲,連歲也沒有守便都去睡了,只聽得外頭一陣陣的爆竹聲響,別家都在過年……
吳府這個年過得極熱鬧。新娶了兩個媳婦,大房的一兒一女也定下了親事,就連吳知雪,因姐姐如今是太子良娣,又有了身孕,也頗有幾家不錯的人家或託人捎話,或暗中試探,顯見從前與東陽侯府退親之事的風波已然是過去了。除了孫姨娘哀嘆女兒還在外地受苦之外,人人都很高興。
人逢喜事精神爽,鄭氏今晚真是笑容滿面,笑語連珠。這個兒媳她娶得順心,雖說管家理事上略微綿軟了些,但勝在性子溫馴,對她極敬重的。鄭氏素來好強,最喜歡別人對自己言聽計從,是以對張沁十分滿意。且張沁相貌不差,與吳知霆夫妻感情也好,二房可謂是其樂融融了。
李氏坐在桌邊,瞧著韓嫣轉來轉去地忙碌,臉上也止不住地帶著笑容。這個長媳真是娶對了,管家理事是一把好手,這進門才半年,今年的年夜宴她就能擔起一半的事來了,省了自己多少麻煩?看來再有半年,自己也能卸下手享享清福了。就是張沁雖不如她能幹,卻是個好脾氣從不生事的,兩房人住在一起,最怕相互攀比生事,如今這妯娌兩個盡是有禮有讓的,大家和睦那就是興旺之象,怎不讓人高興呢?
顏氏坐在最上頭,看著兩個兒媳滿臉的笑容,心裡又是高興又是難受。前幾日英國公府來人送年禮,翡翠也跟著來了,她拉了翡翠在松鶴堂裡說了半天的話,方知道縣主與喬連波並不和睦,輕視不說,有時還要拿出蘇姨娘的事挑撥幾句。偏偏阮麟對喬連波雖是不錯,只是在蘇姨娘的事上不肯讓步,搞得喬連波隔些日子就要為這事掉幾滴眼淚。想她那樣嬌弱的身子,若時常的受這樣的委屈,如何受得了呢?
“外祖母吃菜。”喬連章雖然每天都要進來給顏氏請安,但他明年就要下場,如今課業也重了,並沒多少時間跟顏氏說話,難得今夜能守著顏氏,便連連地給顏氏挾菜。
顏氏心裡欣慰,道:“外祖母吃呢,章哥兒也吃。明年就要下場,你念書念得怎麼樣啊?”
喬連章不由得向吳若釗看了一眼。今夜闔府歡宴,也不分男席女席,統統都圍著桌子坐了。吳若釗察覺了他的目光,便淡淡道:“章哥兒讀書還聰慧,也算用功。”
說句實話,若單論讀書,喬連章並不比吳知雱差,甚至還略微多了幾分小聰明。雖然年紀比吳知雱還小一歲,但如今兩人的進度是一樣的。倘若沒有前頭的事,吳若釗是最愛惜人才的,少不得要好生指點著,但既有了那樣的事,他對喬連章就實在上心不起來了,不過是不偏不倚罷了,吳知雱有什麼,也就給喬連章什麼,但若說私地下的指點督促,那就沒有了。
顏氏聽了不覺高興起來,拉著喬連章的手道:“好孩子,你得好生唸書,若有不懂的,只管向你舅舅和表哥們請教。將來,將來你姐姐還指望著你替她撐腰呢。”她是瞭解自己這個繼子的,倘若喬連章去向他請教,無論如何是不會被拒絕的,只是不知喬連章自己能不能貼得上去。
喬連章乖巧答了,心裡卻有些怯。在他看來,舅舅實在有些冷峻,還是兩位表哥較為溫和,只是如今他年紀大了,自是知道自己在這家裡不受人待見,有時雖想去請教,又覺得膽怯不敢上前。好在書院裡有先生,有同窗,請教他們也是一樣的。先生都誇自己讀書聰慧,將來考了出來,難道還不能離了這裡單獨去開門立戶麼?
顏氏看著喬連章點頭答應,心裡舒坦了許多,又想起喬連波來,不由得有些心酸,抬手按了按眼角道:“你有了出息,你姐姐那裡也舒心些……說起來,你也不小了……”一眼看見坐在下頭的吳知雱,不由得又起了心思,“雱哥兒都定了親,你的親事也該相看起來了。”
李氏垂著眼只看著自己盤裡,鄭氏也低了頭,嘴角微微彎起一絲諷刺的笑意。用膝蓋想她都知道,喬連章的親事顏氏自然是沒有人選的,少不得又要交給李氏去辦。當初弄出那事兒的時候怎就沒想到如今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