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因是疑心李氏不願讓庶女高嫁。
這種話傳出來,李氏雖然發落了幾個說閒話的婆子,但心知無風不起浪。何況孫姨娘那性情,李氏焉有不知道的?當初為著是顏氏賞的,自覺與普通婢妾不同,又李氏生知霄傷了身子不能再生育,吳若釗便也常常往她屋裡去,她自恃得寵,雖明面上不敢怎樣,私下裡卻沒少給李氏添堵。
後頭吳若釗見她不是個安分的,漸漸覺得顏氏賞了這人就是為來離間他們夫妻的,便漸漸地冷落了些。孫姨娘便時時地擔心李氏報復,兒女幼時便緊緊帶在身邊,須臾不敢稍離,生怕李氏害這一對兒女。
既那時會這般想,如今兒女年紀長了,懷疑李氏會讓庶子女娶無好娶,嫁無好嫁,也是順理成章。李氏再厚道,如今也不願管吳知雯的事了。孫姨娘又被禁足,便漸漸地慌起來,不時地做了鞋腳之類去孝敬李氏。李氏想不理會,又念著總是丈夫的兒女,不得不相看著,只是不怎麼上心罷了。
☆、67 世上怎尋後悔藥
姑娘頭一回來癸水;也算是件喜事。寧園鄭氏那邊打發人做了糖水蛋熱騰騰地送來;連康園顏氏那邊也送來一瓶子益母膏;叫用熱黃酒調了時常吃一勺。綺年叫人各處去回謝了,也覺得小腹略微有些沉墜,就不出院子;只在屋裡看如鸝打絡子說閒話兒頑。
正說著呢;只聽外頭珊瑚笑道:“小珠妹妹怎麼來了?”打起簾子,孫姨娘的貼身丫鬟小珠舀了個小包逡巡著進來;見了綺年屈膝行禮笑道:“姑娘身子可還覺得好?”
綺年忙叫如燕搬繡墩來叫小珠坐下:“怎麼得空兒過來?”孫姨娘被禁足,只有小珠能出入,但自己主子沒臉,丫鬟也不好總出來走動,是以園子裡倒不常見她。
小珠斜了半邊身子坐了;笑道:“姨娘聽說姑娘——去年雯姑娘初來這個的時候,怕冷了肚子,姨娘特地做了肚兜,還有一條新的沒用過,叫我來送給姑娘,也是姨娘一片心意。”
綺年有點詫異,孫姨娘可從來跟她也不親近。不過不管怎麼樣,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使個眼色,如燕上去接了小包,又給小珠塞了一把銅錢:“勞煩姐姐跑一趟,回去跟姨娘說聲多謝。”
小珠扭捏著不肯接錢:“我也跟姑娘說說話兒,回去怪沒意思的。”
綺年笑笑:“多坐坐也好,也熱鬧些。”這不是過來送東西的,是來打聽事兒的吧。
果然,小珠坐了一會兒,藉著如鸝的一句話就說起來:“那位韓姑娘,太太很是喜歡,直說韓太太會調理人呢。”
因為上次孫姨娘套話的事,如鸝一直心裡不快,聞言忍不住就道:“那是自然,韓家是厚道人家,韓姑娘為人脾性行事都是第一等的。”
小珠略有幾分尷尬地笑了笑道:“聽說韓家老爺也進京了?”
話說到這裡,綺年心裡已經明白了,便道:“是,韓伯父大約是要升一升的。”
小珠更扭捏,吞吞吐吐半晌方道:“也不知韓大爺的親事定下來沒有……”
此時連如鸝都知道她是為何而來了,險些就要開口諷刺,到底是想到從前的教訓,硬生生給嚥了回去,哼了一聲,轉身舀起壺出去續水了。
小珠看屋裡只剩下如燕,便紅著臉道:“姑娘可別嫌我羅嗦,那——韓家老爺不知要升幾品呢?”
綺年笑笑:“這我也不知道,人還沒進京呢。”
小珠有心想再問問,見綺年不搭話,也只得起身走了。她一走,如鸝就氣沖沖進來道:“好不要臉,可是看著韓家老爺升了官,又惦記著韓家大爺了?”
綺年擺擺手:“這話屋裡說說就好,別說出去。”
如鸝氣呼呼道:“奴婢曉得。只是孫姨娘真是——奴婢都看不下去了!”
綺年笑笑:“你生什麼氣。如今是她後悔了,難受的是她。韓大哥現如今要挑什麼樣的好姑娘不成?正該高興才是,你倒氣起來了。”
如鸝撇撇嘴:“可是呢。韓家大爺連舅老爺都說好,家裡又厚道,偏她看不上。如今雯姑娘這親事沒著落,這才知道後悔了——活該!”
“行了,可別說出去,叫人聽見雯表姐也尷尬。”綺年隨意擺了擺手,就把這事拋到腦後去了。
只是這宅子裡,沒有什麼事是密不透風的。蜀素閣裡雖沒人傳小珠的話,但卻有人看見小珠自蜀素閣出來。人誰不知孫姨娘跟蜀素閣是從無來往的,這時候忽然叫人過去,無事獻殷勤,必然是有原因的,這些積年的婆子們都是人精子,三傳兩傳,也就跟真相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