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多了。我第一次看到他的身體在抖,像他這種瘦人除了皮就是骨頭,所以哪怕是微小的抖動看起來都會那麼明顯。
“你看,都這麼多年了,也沒有人打理,我們的老宅還是保留著以前的面貌,房子的質量是無可挑剔的,就像城牆一樣牢靠。你看這牆基,都是上好的青石,據說當時是村裡三十多個青壯力從山上抬回來的,這種石頭多少年都不會被腐蝕。再看房上的瓦片,基本上十幾年就會換新一次,連同下面的江藜草,這些東西時間久了都會老化的,不及時換下雨時就會漏水。你看到房角那些支撐的柱子了吧,那些木頭都有一人粗,都是山裡五十年樹齡以上的紅松木,紋理細,質地硬,一般的刀都砍不動,就這一棵,要七八個人才能抬得動,是當柱子最好的材料。”
“我們家這套宅子是長方形的,最北面的正屋有八間,是我爺爺住的,按照祖宗的規矩,只有家族裡的領導者才有資格住那裡,所以住在那裡的人隔段時間就要換的,不過從我記事起,那裡住的一直都是我爺爺和二奶奶。我爺爺的臥室和書房在東面,一般都不讓我進去,裡面的樣子我也記不清了,只記得有一次我偷偷跑進了書房,看到裡面有好多的書,但後來就讓人全部搬走了。西面有一間是專門供奉祖宗牌位的,那裡面也不讓隨便進,但逢年過節時都必須要去,得上香,還要磕頭,不過現在裡面應該也看不到什麼了。東西兩廂一共有三十二間,被中間那道帶月亮門的牆分成了兩部分,前後都是十六間,後面的那部分和北屋組成了後院,住的都是我們家族自己的人,以前家族人丁旺盛時都是滿滿的。前面兩廂有丫環長工住的,有廚房餐廳,還有盛糧米柴草的。南邊大門的兩旁據說以前是馬廄,不過我沒有看到過裡面養過什麼,我們家的牛馬都在解放後充公了。”
“你看這院子很大吧,呵呵,都這麼些年了,讓那麼多草圍著,那些花竟然還沒死,你看還都開得挺不錯的,要是有人拾掇肯定更好。這前院都是下人們住的,名貴的花木都在後院,以前我爺爺最喜歡了,就是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我帶你去看。”
陳根清像個導遊一樣,進村後就開始向我做介紹,尤其到了陳家大院,他的話匣子開啟後就收不住了,可是,卻始終沒有我希望聽到的,於是在他準備興致勃勃向我介紹後院時,我只好有些不解人意地打斷他的回憶,問他:“你帶我到這裡,就是為了告訴我你們家以前是多麼富有?”
“當然不是。”陳根清非常乾脆嚴肅地回答我,而且用怪怪的眼神看著我,停頓了一下又說:“可你要知道,我的童年都是在這裡度過的,從九歲那年我們被趕出去後,我就很少能夠再進來,更不可能仔細地看,已經三十多年了,這裡是我的家,我卻不能來,你說可不可笑?”
當然不可笑,雖然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對那個年代的事情還是有些瞭解,只是這些和鬼魂有關係嗎?我還是沒有動,陳根清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一個離鄉二十多年才能夠回來的人,你無法去要求他心若止水,更不能去抱怨他的失態表現,可在沒有知道真相之前,我確實沒有興趣去看任何東西。何況這裡四下都是荒草,像是孤墳野冢,哪怕有再好的嚮導,又能有什麼值得看的風景?在我嚴肅堅決地注視下,陳根清呆呆站立了一會兒,終於開口說:“好吧,先說你感興趣的。”
我以為事情終於可以步入正題,可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力量不希望看到事情如此順利,在陳根清的話音剛剛落下,就傳來“啪”的一聲,讓我們兩個人同時驚得哆嗦了一下。聲音是來自後院,非常清脆悅耳,像是某種打擊樂,只是響的時間地點不對,讓人無法產生美的感覺。
我以為害怕的人只會是我自己,可看到陳根清的眼神時,我知道我想錯了,他的眼睛裡閃動著惶恐不安,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在逃避父親的責罵。我說會是什麼?陳根清猶豫了一下,然後搖搖頭,他也不知道,雖然他對這座房子比我要清楚許多,可那樣一種聲音,有可能是年久失修的房頂落下了一塊瓦片,也可能是一隻老鼠碰掉了窗臺上的花盆,還可能是一個人慌張地沒有拿住手裡的碗,甚至可能是一個孩子故意用彈弓打碎了一頁玻璃。這裡會不會有人?我疑惑地看著陳根清,他的臉色似乎有些慘白,不知是不是他面向陽光的原因。
陳根清還是帶著我走向後院,這種時候他沒有選擇,雖然他邁出的腳步有些遲緩,落下時甚至有些發顫,可我還是相信這或許是其它的原因,對於這裡,他是不應該害怕的,否則,又何必要來?從月亮門兒穿過前後院之間的那道牆,就是陳根清所說的他們宗室的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