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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了句“好,好!”就算了。

但是在那滿天烏雲、四野無聲,唯有斯陶河支流水聲潺潺清晰可辨的夜裡,費樂生踽踽獨行的時候,他說,“季令安,我的朋友,我看你也只好這樣說說,再也拿不出什麼更有力的論據來駁我啦。”

“我看得把她足足敲打敲打,叫她明白過來才行呢——我認為這才是好辦法!”季令安獨自一邊往回走,一邊嘟嘟囔囔的。

第二天早晨到來了,吃早飯時,費樂生對蘇說:

“你可以走啦——隨便跟哪個人一塊兒都行。我絕對同意,無條件同意。”

費樂生一旦得出這個結論,他就越來越覺得這個結論是無可置疑地正確。他正對一個靠他發慈悲的女人克盡責任,這叫他漸見超脫,有寧靜之感,把他原來因縱她而去而引起的悲苦沖淡了。

又過了些天,到了他們最後一次一塊兒用餐的晚上,風高雲暗,聳立崖頂的鄉鎮的天氣很少不這樣。她珊娜走進小客廳用茶點時的神情;她的柔若無骨的苗條腰身;她因日夜不停地焦灼而由圓見長的臉龐;異常蒼白的臉色,和由此所表現的與她的風華正茂、無憂無慮的年紀絕不相容的種種悲劇可能性;她東吃一口,西吃一口,卻實際上一點吃不下去的無奈——這一切的一切在他是何等刻骨銘心,難以磨滅啊。她的態度躊躇不安,本來是擔心他會因她的行動而受到損害,然而在不知內情的局外人看來,恐怕要把這種表現錯解成她不高興他在剩下的幾分鐘還打擾她。

“你還是喝點茶,就著片火腿,要麼雞蛋,別的東西也好吧?就那麼一口黃油麵包,這趟路哪能頂事啊。”

她接過他遞過來的那片火腿。他們坐著拉扯些家常瑣事,什麼他在哪兒可以找到櫃子的鑰匙啦,哪些賬還清了、哪些沒還啦,等等。

“我這人天生是個打光棍的命,你知道,蘇。”他說,故意做得爽氣,免得她不自在。“所以沒有妻子,確實不會混不下去,不會像別人一陣子有過妻子那樣。再說,我的愛好又廣又深,一直想把‘維塞克斯郡的古羅馬文物’寫出來,光這個就把我的業餘時間全佔滿啦。”

“要是照從前那樣,你什麼時候送點稿子給我抄,我一定樂意辦!”她溫順而謙和地說。“我還——是個——朋友,很願意給你幫忙。”

費樂生認真地想了想,然後說,“不必啦,我覺著咱們既然要分開,頂好分到底。就是這個道理,我才什麼問題都不問你,尤其是不想你再告訴我你的動靜,連你的住址也不必告訴我……現在,你要錢嗎?你總得有點錢,你知道。”

“哦,裡查,我可不想拿你的錢離開你!別的東西,我也不要。我的錢夠我用一陣子,裘德會讓我——”

“你要是不介意,他的事,我可是一點都不想聽。你自由啦,絕對自由!你要走什麼路,那是你自己的事嚶。”

“太好啦。不過我還得跟你說一下,我裝了一兩件自己的換洗衣服,還有一兩件東西也是我自己的。我想請你查查裡邊的東西,再關箱子。另外有個小包,以後要放到裘德的旅行包裡頭。”

“我當然不會查你的行李,不會幹那樣的事!我希望你把四分之三的傢俱也拿走。我不想為這些東西操心。我父母留下來的東西,我還是有點感情,捨不得,不過剩下的東西,隨便你什麼時候來取都行。”

“我才不會那樣呢。”

“你是六點半火車走吧,對不對?現在差一刻就六點啦。”

“你……你似乎對我走無動於衷啊,裡查!”

“哦,是啊——大概是。”

“你一舉一動這樣,我真是非常喜歡你。我不把你當我的丈夫,而是當做從前的老師,我就喜歡你,這可真怪。我決不想裝腔作勢,說我愛你,因為你也明白我並不愛你,只拿你當朋友就是啦。不過我覺得你不折不扣是個朋友啊。”

她一說到這些心事,眼圈就有點溼,正好車站馬車趕過來接她走。費樂生看著她的東西放到車頂上,扶她上了車,跟她說再見的時候,忍不住露出要吻她的意思。趕馬車的看到他們高高興興分別的態度,心裡一定當她不過短期外出做客哩。

費樂生一進到家裡,就上樓開啟了對著馬車駛去方向的那扇窗子。馬車輪聲很快消失了。他又下了樓,臉皮皺縮,彷彿強忍著痛苦。他戴好帽子,出了家門,沿馬車行駛的路線走了一英里光景,突然又掉頭回家。

他剛進門就聽見朋友季令安從前屋裡跟他招呼的聲音。

“我敲了半天門,沒人理,一看你門開著,我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