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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了這樣的〃恩賜〃與〃合作〃。他不像淘淵明那樣,有著〃悠然見南山〃的瀟灑情懷。他是一個沒有生活保障的隱士,八口之家的拖累,使他〃並日而食,簞瓢屢空〃,所住的三間老屋也〃雨久穿漏,若將壓焉〃(王漁洋《徐詩序》)。他甚至要靠向友人乞貸來維持生計。即使是處在這樣的生活困境,他依然在堅持著自己的選擇,沒有放棄自己的尊嚴。他並沒有做過明朝的官,後來又拒絕出仕清朝。他的這種堅持,就像王國維當年的自沉湖底,不僅僅是因了苦難的遭際。與此相類的,顧炎武66歲那年,有人推薦他出來當清朝的官,顧炎武堅決表示:〃七十老翁何所求?正欠一死,若必相逼則以身殉之矣。〃對此,我們常常看作是一種封建名節。這種簡單的判斷,忽略了一些更為複雜的人性因素。

我無意於對徐夜的選擇做出什麼是非評判。那是徒勞的,也可能是荒謬和不理智的。對待歷史問題,是不該用簡單的〃對〃與〃錯〃來評價界定的。比如:世人譴責秦王嬴政的殘暴,常常以修建萬里長城為罪證;但論其英明與功勳,亦是以此為重要依據的。價值與情感的矛盾,在此一現;視角轉換的不同效果,可窺一斑。再比如發明紙張的宦官蔡倫,就曾接受指使,參與誣陷宋貴人的陰謀,後來皇帝追查,畏罪自殺。一個發明紙張的人,一個摧殘人權的人,這是蔡倫的雙重身份。我們不能因為他發明紙張,就否認他摧殘人權的罪過;也不能因為他摧殘人權,就抹殺他發明紙張的功績。國人太習慣於〃二分法〃,把功過是非一刀切開,企圖涇渭分明,互不相礙。其實事實並非這麼簡單,亦遠非那麼複雜。但在徐夜身上,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他堅持了自己的信仰,並且為信仰而犧牲了現世幸福。他不會不明白守望的無望、希望的渺茫。但他仍然在守望著,在希望著,在苦難中幸福著。他是一個隱士。一個拒絕融入自己生存時代的詩人。山水是理解他的。他在山水中寄寓了自己的憂思。〃世界尚昏蒙,山水何為者。〃他曾這樣地慨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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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節:浪漫彈指間(13)

齊地多隱士,比如陳仲子、魯仲連,等等,可以列出一大串的名字。為什麼那些隱士在對什麼都失去信心和興致的時候,偏偏會對山水更加信任更加情有獨鍾?隱逸傳統與自然條件之間應該有著怎樣的關係?倘若真像有的人所言,隱逸文化亦可稱之為山水文化,那麼多水的南方好像比多山的北國更適合隱士存在,更具隱逸情調。對於北方隱士,我更願意相信他們的忍辱負重,不管其外在表現是如何的輕盈與從容。這樣的隱士賦予了山水別一種品格,山水也因隱士的存在而具有了諸多意味。我以為那些接納過隱士的山水,有著不可言說的風骨。它們是一些不俗的存在。

隱士之為隱士,很大程度上是因了〃廟堂〃的存在。談論徐夜,要想繞開王漁洋顯然是困難的。在很多人的眼中,王漁洋是一個御用文人,是陪康熙皇帝玩詩的那麼一個角色。作為清初詩壇盟主、一代正宗,是很容易淪落為所謂意識形態詩人的。然而他沒有。這得感謝他的〃神韻說〃。對於這個〃神韻說〃,後來的很多人是頗有微辭甚至不屑一顧的。他們大多是在藝術範疇裡爭得面紅耳赤,尤其是那個趙執信很是憤慨了一番。所謂〃神韻〃,因了飄忽的特質,委實很具闡釋的空間,有著藝術增值的可能。但與其說這是一種藝術,我更願意以為這是一種智慧。不僅是藝術的智慧,更是政治的智慧。在一個盛行文字獄的年代,身在宦海的王漁洋選擇這種書寫方式,讓他有效地避免了藝術和政治上的雙重侷限。雖然,他最終還是沒有逃脫因詩獲罪的結局。他在康熙身邊混了26年。對於一個詩人,這委實不是一個短的時間。

他一方面在被動地與皇帝說話,一方面又在主動地與山水說話。他在這樣的兩種說話中平衡著自己。

作為政治家的詩人,以及作為詩人的政治家,王漁洋做到了〃兩條腿走路〃,並且相得益彰地走了很久也走出好遠。現實中的王漁洋,更多的是作為一種表象而存在的。他把〃核〃緊緊地包裹在了裡面。在他的內心深處,一定也曾經自問過:詩人何為?這也許是他在詩中很少涉獵現實的一個重要的原因罷。他不主張詩歌體現現實苦難,但這並不等於無視現實的苦難,他會透過政治的方式和途徑,去關注和解決那些現實中的苦難。以詩人的思維從政,可能很難行得通;同樣,以政治的眼光寫詩,恐怕很難發現美、捕捉到美,很難確保藝術品質的純粹性。正確處理政治與詩的關係,王漁洋做到了。

一個處在主流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