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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受誠心誠意的道歉。

果然,林黛玉冷笑道:“問的我倒好,我也不知為什麼原故。我原是給你們取笑的,拿我比戲子取笑。”“這一節還恕得。再你為什麼又和雲兒使眼色?這安的是什麼心?莫不是他和我頑,他就自輕自賤了?他原是公侯的小姐,我原是貧民的丫頭,他和我頑,設若我回了口,豈不他自惹人輕賤呢。是這主意不是?這卻也是你的好心,只是那一個偏又不領你這好情,一般也惱了。你又拿我作情,倒說我小性兒,行動肯惱。

你又怕他得罪了我,我惱他。我惱他,與你何干?他得罪了我,又與你何干?”原來惱的不是比戲子,惱的是寶玉怕湘雲得罪黛玉而給湘雲使眼色,見出和湘雲之親密,還在黛玉之上,這是真正犯了黛玉的忌諱。

緊盯密防法和旁敲側擊法

沒有別人摻和的時候,寶黛之間親密友愛,較別個不同,日則同行同坐,夜則同息同止,言和意順,略無參商。一旦寶釵、湘雲加入進來,寶玉本就不容易讓人有安全感的,黛玉本來內心就有不安全感的種子,一經發芽,蓬勃成長。黛玉主要用兩種方法,降低自己的不安全感,第一招呢,叫緊盯密防法。

寶釵是最避嫌的,見寶玉進瀟湘館,抽身便走;聞紅玉墜兒私語,裝作尋人;一進角門,就要鎖門,鑰匙還要自己拿著;抄檢雖不曾落到蘅蕪苑,為避嫌也搬出大觀園,唯一撞破的,只有意綿綿靜日玉生香。

黛玉是最不避嫌的,寶玉到梨香院比金玉,黛玉跟來;寶釵在怡紅院繡鴛鴦,黛玉跟來;薛寶釵羞籠紅麝串,寶玉盯著寶釵看傻了,寶玉剛動了羨慕之心,黛玉就藉故失手打了呆雁;剛得了金麒麟,黛玉就悄悄跟來看寶玉、湘雲如何。

語言一貫是委婉的,撞破了奇緣識金鎖,只說“噯喲,我來的不巧了!”何等尖刻、含酸,卻旋又轉出,“早知他來,我就不來了。”看似解釋,實則話中有話,知道他來,我才要來,若他不來,我也未必來了,偏把醋意藏起。

這緊盯密防,還真有效,不僅沒給寶姐姐、雲妹妹和寶哥哥談情說愛的機會,而且偷聽到這輩子最關心的話:“林妹妹不說這樣混帳話,若說這話,我也和他生分了。”

聽到這些,藍色內心情緒波瀾起伏,又喜又驚,又悲又嘆。若是寶玉,只怕心頭一熱,就闖了進去,黛玉卻自覺無味,便一面拭淚,一面抽身回去了。第二招呢,叫旁敲側擊法。

杜十娘明明有盛滿珠寶玩器的百寶箱,卻非要先讓李甲籌措三百兩贖身銀子,眼見期限快滿,無從著落,這才拿出一百五十兩,讓李甲另籌餘數,贖身銀滿,又借姐妹名義,出二十兩盤纏行資,始終不肯露出萬貫家財。

問題是,杜十娘為什麼要這樣做?一個擔心,是怕李甲愛上她的錢,而不是她的人。第二點在於,杜十娘要考察,要試探,要衡量李甲的愛,要看看李甲是不是肯為自己付出。

黛玉更是變本加厲,一會兒“你怎麼不去辭辭你寶姐姐來?”一會兒“你有玉,人家就有金來配你;人家有‘冷香’,你就沒有‘暖香’去配?”馮驩試孟嘗,不過三次,黛玉的試探,永無止境。

每次口角,都因黛玉猜疑而起,都因寶玉賠罪而結。黛玉所求,無非是寶玉明確,自己是唯一的,兩人之間的關係親密無間,並非他人可比,一旦寶玉說出親疏的話來,即刻消氣。黛玉心慧言巧,寶玉大約心中也是受用的,黛玉享受猜疑,寶玉享受被猜疑,黛玉享受被遷就,寶玉享受遷就,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寶玉有時候很有招數,甜言蜜語、賭咒發誓,先是幾萬聲“好妹妹”,再反覆宣告“我往那裡去呢,見了別人就怪膩的。”“你死了,我做和尚去”,又說:“我知道妹妹不惱我。但只是我不來,叫旁人看著,倒像是咱們又拌了嘴的似的。若等他們來勸咱們,那時節豈不咱們倒覺生分了?不如這會子,你要打要罵,憑著你怎麼樣,千萬別不理我。”顯見得寶黛之親,“除了老太太、老爺、太太這三個人,第四個就是妹妹了。要有第五個人,我也說個誓。”更是說到黛玉心裡。這等話,鐵石人也動情。

有時候發了狠,還敢回嘴:“只許同你頑,替你解悶兒。不過偶然去他(寶釵)那裡一趟,就說這話。”擺明了“你不是我的唯一”,這下子可闖了大禍,林妹妹的眼淚立刻吧嗒吧嗒往下掉,眼淚,永遠是對付紅色最有效的武器之一,本來還在那邊煢煢白兔、東走西顧的寶玉也只有打疊起千百樣的款語溫言來勸慰,說出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親不間疏、先不僭後的道理來:“頭一件,咱們是姑舅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