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一說,也可以送給劉姥姥。小子抬了水不讓進山門,寶玉偏能登堂入室。
情情
未遇見子期之前伯牙是在等候子期,黛玉在進賈府之前就被和尚算中了“凡有外姓親友之人,一概不見,方可平安了此一世。”
寶玉“情不情”,黛玉“情情”。黛玉之情,只在寶玉一個人身上,其他人是死是活,都不相干,也只要求寶玉用同等的情來回報,不僅是同等的情,還要以同等的形式。何況老爸是個痴情種子,死了妻子無意續絃,對黛玉多少有點心理暗示的作用。
黛玉用情專一,自然也容不得情人用情不專,痴情和小性、信任和猜疑,本就是硬幣的兩面,寶玉的招蜂惹蝶更加加劇了這種敏感和猜忌。
在這種敏感和猜忌的高度情緒化壓力下,藍色很容易陷入低落、自憐和抑鬱症,發之於外,林妹妹第一動作就是耍小性子,要不發脾氣,要不就哭,寶玉就只有立刻乖乖低頭的份。
丫鬟輩如襲人,升了級,大不了也就是個妾室,黛玉自不在意,還趕著襲人叫嫂子,然而一旦事關“金玉良緣”,情關寶釵、湘雲時,越發留心起來,戰備等級立刻提升。不過黛玉畢竟不是鳳姐般的“醋缸醋甕”,吃醋耍小性歷來也是以委婉見長的,善於旁敲側擊、指桑罵槐的,一會兒“暖香”、“冷香”,一會兒“奇香”、“俗香”,一會兒“姐姐”、“妹妹”,一會兒“寶姑娘”、“貝姑娘”,一會兒“金鎖”、“金麒麟”,總之變幻莫名,讓人愛也不是恨也不是。也正因黛玉有此才,方許她妒,若是村婦撒潑,每次都拿同一個劇本來鬧,想來寶玉早要煩了。
再說了,若她在外祖母跟前也是這般造型,哪會有人疼她?還不是咬著絹子,巧笑倩兮的,外祖母舅母來訪,還不是忙不迭地看座奉茶。私下裡,偏有人愛她使小性兒的做派,有哭的就有哄的,黃鷹抓住了鷂子的腳,一環扣一環,旁人怎麼嫌也沒用。
看寶釵輕巧的幾句話,寶玉就那麼聽的放下冷酒,溫了方飲,黛玉就在那邊含酸,可巧雪雁走來送小手爐,黛玉就借這機會小小發作起來:“也虧你倒聽他的話。我平日和你說的,全當耳旁風,怎麼他說了你就依,比聖旨還快些!”此話不過是旁敲側擊地揶揄寶玉,只有薛姨媽看不明白,在一旁瞎摻和:“你這個多心的,有這樣想,我就沒這樣心。”其實哪裡是多心?
寶玉奚落寶釵體豐怯熱,貌似楊妃,黛玉心中就著實得意,還要趁勢取笑;寶玉贊寶釵無書不知,黛玉心裡就不自在:“安靜看戲罷,還沒唱《山門》,你倒《妝瘋》了。”
湘雲到賈府,寶玉去了稍遲,湘雲倒不覺有什麼相干,偏黛玉吃醋:“我說呢,虧在那裡(寶釵)絆住,不然早就飛了來了。”一是醋寶釵絆住,二是醋平日湘雲一來寶玉就飛了來迎。
賈母為寶釵請了戲班,寶玉問黛玉“你愛看那一出?我好點。”黛玉冷笑道:“你既這樣說,你特叫一班戲來,揀我愛的唱給我看。這會子犯不上跐著人借光兒問我。”
比起發脾氣和哭,對紅色而言更可怕的方法是不理不睬。寶釵生日裡,眾人取笑黛玉像戲子,寶玉給湘雲使眼色要止住,這下可好,一下子把湘雲黛玉都得罪了。湘雲是立刻發作,一回去立刻收拾衣服要走,噼裡啪啦把寶玉說了一通。
寶玉在湘雲處受了氣,又來尋黛玉。剛到門檻前,黛玉便推出來,將門關上。寶玉摸不著頭腦,在窗外只是吞聲叫“好妹妹”。黛玉總不理他。寶玉悶悶的垂頭自審。
和湘雲不同,黛玉並不說為什麼生氣,並不說錯與不錯,只是關門。冷淡比當面發作更令寶玉難受,寶玉自己說過:“便有一二分錯處,你倒是或教導我,戒我下次,或罵我兩句,打我兩下,我都不灰心。誰知你總不理我,叫我摸不著頭腦,少魂失魄,不知怎麼樣才好。就便死了,也是個屈死鬼,任憑高僧高道懺悔也不能超生,還得你申明瞭緣故,我才得託生呢!”
寶玉只得呆呆地站著,大約要風露立中宵,藉此感動佳人,對方心腸一軟,容易說話。黛玉只當他回房去了,便起來開門,只見寶玉還站在那裡。黛玉反不好意思,不好再關,只得抽身上床躺著。
寶玉隨進來問道:“凡事都有個原故,說出來,人也不委曲。好好的就惱了,終是什麼原故起的?”真真紅色,這句話黛玉是最氣不過的:到現在你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那你過來幹嗎?
不理不睬的法則就是你想清楚自己錯在什麼地方了再來,你自己錯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你還來道歉做什麼?分明是假的,抱歉,我只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