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又故態復萌,大放厥詞,大意仍是他才兼文武那一套。最後說,唐生智自保定畢業後,便一直在湖南,未出省境一步,現在竟位至上將。弦外之音,如我劉某是法國留學生,其官階斷不可在唐某之下。這一場演說鬧得比上次還要僵。我再度踢他,才把他的話堵住了。後來在車子裡,我和李任潮又把他教訓一頓說:“我們革命不是為階級而來,足下何以如此熱中呢?”劉氏聞言,把眼一瞪,天真地道:“德公,我這次又講錯了嗎?”
其實,黨代表在當時是沒有官階的。劉氏後來的官階是中將政治部主任,階級並不算低,但他卻以官階在唐氏之下為恥,平時竟不肯穿軍衣,這也是促成北伐過程中的小趣事。
五
當我在廣州策動北伐漸有頭緒之時,湖南戰事因我軍加入戰鬥也逐日好轉。到6月初,國民黨二屆二中臨時全體會議乃共推蔣中正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並授權蔣氏組織北伐軍總司令部。這時湖南方面戰事既在急劇發展之中,北伐軍勢必設立一“前敵總指揮”以擔任第一線指揮作戰的責任。關於這一席,政治會議一致透過要我擔任,而我卻推薦唐生智擔任。理由是湖南戰場上第八軍地位的重要性。第七軍援湘時,我曾電告唐氏,請其直接指揮,並說:“我兄應視我軍和貴軍為一體。請不必客氣,直接指揮。”
我軍入湘作戰,原是師以義動,今番我如擔任“前敵總指揮”,入湘指揮唐氏,易使唐氏和其他湖南將領誤會我以義始而以利終。所以我在政治會議上說:“我們革命軍應開放門戶,以廣招徠。唐生智以區區師長,一旦加入革命,便位居前敵總指揮,足徵我革命政府大公無私,革命人人有份。如是則全國附義者勢必風起雲湧。何況我軍入湘時,我已命令所屬聽唐指揮,這是既成事實,不必再行變動。我們革命軍人不可斤斤於小的名位而忘忽大體。”
但是我這一席話,全場均不以為然。他們總以為唐生智加入革命歷史太短,其原有的職位只是一名師長,實力也很有限,驟畀以大任,恐他負擔不起。其中反對最烈的為程潛,他向我說:“德鄰同志,難道你要我回湖南時聽唐生智指揮嗎?我看你無論如何勉為其難罷!”我仍舊堅持讓唐生智指揮,會議乃無結果而散。事後,我向李任潮一再剖析此事。任潮最初仍堅持非我擔任不可,後來他見我態度堅決,遂不再勉強。第二次政治會議開會時,我一再勸告程潛勿念舊惡,並堅持以唐生智為“前敵總指揮”,政治會議才正式透過了唐的新委任。會後,唐生智的代表劉文島曾來我處,代唐道謝,並連聲說我薦賢任能的“偉大”!劉氏此時也有詳細報告給唐生智,唐氏後來對我很表感激。
唐生智新職公佈後,湘局已完全穩定。唐氏遂於6月2日在衡州正式宣佈就國民革命軍第八軍軍長及前敵總指揮職。這時第四軍的陳銘樞(第十師)、張發奎(第十二師)兩師已自南路和瓊崖北調;葉挺獨立團也已於6月初離穗北上入湘。6月5日,國民政府正式任命蔣中正為國民革命軍總司令。一時中外哄傳,中國歷史上偉大的北伐,就這樣三湊六合地發動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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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伐前夕的革命陣容(1)
一
我在廣州策動北伐的時候,和廣州方面黨政軍各層幹部同志以及各種民眾團體也有聯絡,因有機會對我方革命陣營作一番更深入的觀察。
開頭給我印象最深的為革命的群眾運動。我初抵天字碼頭時,各民眾團體代表歡迎的為數甚眾,旌旗飛舞,鼓樂喧天。群眾高呼“歡迎革命領袖”、“打倒軍閥”、“打倒帝國主義”等口號,聲震天地,情緒十分熱烈。
在廣州期間,曾參加過無數次民眾團體的歡迎會,接受他們的慰問和獻旗。這些民眾團體都是在國民黨的領導之下組織的,計有工會、學生會、商會、店員工會,乃至攤販工會、人力車伕工會、海員工會以及各地前來廣州開會或受訓的農民協會的代表。他們都是活潑、熱忱、充滿革命熱血的青年,對廣西方面拼死力拒唐繼堯東下篡奪革命根據地的血戰,都讚揚備至。同時他們對我們在廣西統一的艱苦情形,以及助成廣東統一的功勞,都有深刻的認識。深使我感覺知音遍海內,而受到莫大的鼓勵。
不過在這革命空氣之中,我也漸漸看出了一種潛伏的危機,那便是國共兩黨乃至本黨領袖之間的暗訌。國民黨是個很大的政黨,黨員極眾,可說是少長鹹集,良莠不齊。其中青年的黨員們和一部分少壯派的領袖們都熱情洋溢,堅苦卓絕地為革命而奮鬥。其革命熱情有時竟發展到“革命狂”的程度。但是另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