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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臥在地上。我們都連忙下馬,將他扶起,問其受傷沒有。但見總司令驚魂未定,氣喘吁吁,一身嗶嘰軍服上沾滿了汙泥,帽脫靴落,白手套上也全是泥土,狼狽不堪。這時,第八軍的號兵已停止吹奏,總司令部的副官也趕來把蔣氏身上泥土稍微拍落一些。蔣總司令乃率領我們徒步閱兵,一顛一跛,勉強將閱兵式舉行完畢。

大家回到檢閱臺下,再檢閱分列式。我七軍因素少是項訓練,分列式經過閱兵臺下,步法“踢他踢達”,頗不雅觀。第八軍當然操得十分整齊美觀。分列式完畢,總司令對官兵演說,訓勉有加,才馬虎結束了這一場大典。

蔣總司令閱兵墜馬的情形,確實很狼狽。但是我所感到的不過是軍人不應該不會騎馬罷了,誰知唐生智竟想入非非。唐氏雖為一現代軍人,卻迷信很深,軍中時有星相、巫師一類的人出入,唐氏本人也常常持齋禮佛,相信陰陽讖緯之學。

據說,唐氏幕中豢養了一位顧姓巫師,能知過去未來,十分靈驗,遍收男女信徒。唐氏及其高階將領皆拜顧為師,軍中因尊稱之為“顧老師”,市民和官兵背地裡卻呼他為“顧和尚”。此人其時不過四十來歲,吃喝嫖賭樣樣俱全,是一個十足的“酒肉和尚”。但據唐氏部將李品仙等告訴我,說他有時確很靈驗。唐氏家中閫闥之私,顧老師鉅細皆知。這或許可說顧某是一能幹的偵探,然唐生智等則以其為活佛。我在長沙時,曾要求唐生智介紹其“顧老師”和我一見;唐氏知我不信,笑而不答。

蔣總司令閱兵墜馬,自然是替“顧老師”製造機會了。據說他便向唐生智說,蔣氏此次北伐凶多吉少,最重要的便是蔣氏爬不過第八軍這一關,將來必為第八軍所克服。唐君應好自為之,將來蔣氏失敗,繼起的或是唐孟瀟吧!我以後曾也時常聽到第八軍中人竊竊私語,說“蔣總司令將爬不過第八軍這一關”云云,像煞有介事。據說,蔣氏本人也很迷信,他對墜馬一事諱莫如深,認為這是凶兆。我國古代常有大將出師,被大風吹折纛旗,而認為是不祥之兆一類的事。不意20世紀的今日,仍有類似情事發生,這也是北伐途中的一件有趣小插曲。唐氏後來在武漢企圖異動,其心理可能是深受這墜馬事件的影響。

在長沙時,還有一趣事值得一提的,便是蔣總司令和我“桃園結義”的故事。蔣氏到長沙後,我時常在總司令部出入,有時是有公事接洽,有時卻是閒談。我去見蔣總司令也毋須預先約定。一日,我在蔣先生的辦公室內閒話,他坐在他的辦公桌椅子上,我卻坐在他的桌子旁邊一張木椅上。蔣親切地問我說:“你今年幾歲了?”我說:“三十七歲。”蔣說:“我大你四歲,我要和你換帖。”所謂換帖,便是互換蘭譜,結為異姓兄弟。我念頭一轉,心想蔣先生為什麼來這一套封建的玩意兒呢?令我不解。

我說:“我是你的部下,我不敢當啊!同時我們革命也不應該再講舊的那一套啊!”

蔣說:“沒關係,沒關係,你不必客氣。我們革命,和中國舊傳統並不衝突。換帖子後,使我們更能親如骨肉。”

他說著便開啟抽屜,取出一份紅紙寫的蘭譜來,原來他已經事先填寫好了要我收下。我站起來說:“我慚愧得很,實在不敢當。”堅決不收。蔣先生也站起來說:“你不要客氣,你人好,你很能幹……”我一面回話,一面向後退,表示不敢接受他的蘭譜。他搶上兩步,硬把他的蘭譜塞入我的軍服口袋裡。並一再叮囑我也寫一份給他,弄得我非常尷尬。

辭出之後,我拿蔣先生所寫的蘭譜看看,那上面除一般蘭譜上所共有的生辰八字和一般如兄如弟的一類例有的文字之外,還有蔣先生自己所撰的四句誓詞,文曰:

誼屬同志情切同胞同心一德生死系之

誓詞之後除“蔣中正”三字的簽名之外,還附有“妻陳潔如”四字。看後我便想到,蔣先生搞這一套封建時代的玩意兒,其真正目的只不過是拉攏私人關係,希望我向他個人效忠而已,其動機極不光明。我想當時南北雙方的要人,相互拜把,或結為親家的正不知有多少,但是往往今朝結為兄弟,明日又互相砍殺,事例之多不勝列舉。反觀我們廣西的李、黃、白三人,並未金蘭結盟,而我們意氣相投、大公無私的合作,國內一時無兩。相形之下,益覺以封建手腕作政治結合的方式有欠正派。蔣總司令在當時是炙手可熱的領袖,能和蔣氏結拜兄弟,任何人都必然要受寵若驚。然而我的心裡卻老大地不高興,所以除內子一人知道之外,我未向外間任何人提及此事。

在蔣先生給我蘭譜後某日,他又向我說:“你要寫個帖子給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