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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部分

,惕息受命。遂於初二日起,朝夕以一溢米煮粥而食。然見水夫人粒米不進,何能下嚥?或啜其半,或啜數口,即復丟置。明知該留身子料理大事,而悲痛迫切,時時觸發,如何養得起精神!

是夜,在祖廟跪禱,到半個更次,忽然兩膝骨內一痛,直痛入心,哎唷一聲,倒在地上。幸古心領著柔、訥、謹三子來廟禱祝,慌忙扶教,問知膝痛之故,喚文禮、文智扛扶至日升堂榻上睡臥。

素臣令請始生到堂,向他說道:“家母病體日增,弟亦有朝不保暮之勢。倘遭大故,即不立斃,亦難勝重任。意欲令龍郎回家,代任其事,倘弟並有不測,亦得免彼終天之恨。明早乞即向希賢說知,託其轉奏。”始升應諾。次日,希賢即領始升面奏。天子即令始升騎廄中八百里駮,馳赴會城,暫攝巡撫,換文龍即日入京,歸家侍疾,免其升見。

初四日,龍兒回府,天已昏黑,進安樂窩。見水夫人病勢,及四氏愁顏瘦骨已是嚇壞。復至日升堂,忽見素臣委頓之狀,猛吃一驚,撫心大慟,即時暈倒。文恭、文寬忙喊救醒來。

素臣怒道:“我因迷謬,哀痛迫切,以致狼狽若此!故奏知皇上,令你入京,以代我大事,汝豈可復蹈我之覆轍耶?”因述知水夫人之言,吩咐道:“汝當謹遵此訓,努力加餐,養住精神。幸則隨同諸母嘗藥視膳;不幸則必誠必信,料理附有附棺之事;更不幸而我亦不測,則並料理我之殯葬。汝一身所繫者,至重極大,豈可徒以哀痛為事,自陷不會,並重我之不孝乎?”龍兒涕泣受命。因想:請母皆存瘦骨,諸弟亦盡神疲,天時既益乾旱。祖母又斷藥餌,病豈能愈?祖母不愈,父親固不可保,連諸母性命亦難保全!嘗聞學子割股,可以療親;雖非正札,此時事急,亦只得權宜行之。但恐婆婆久絕葷酒,如何肯吃肉湯,心生一計,急喚使女,取爐罐碗碟,至月恆堂邊間原住房內,令其炊好一罐滾水伺候,自己便入安樂窩,稟水夫人道:“太皇太后親烹鹿脯,著落孫兒勸婆婆吃食。孫兒恐婆婆久未用膳,何能食脯?而太皇太后一片血誠,又難辜負!意欲將鹿脯煎湯,進與婆婆,不知可否?”

水夫人垂淚道:“我因克旱,久斷葷酒,臨終豈反開齋?但太皇大後親手所制,非常之恩,不敢不承!脯自不能食,煎湯或可勉飲一二口也。”龍兒大喜,忙回房去,見罐中水已炊滾,便令使女等出房,關上房門,挽起袍袖,將水倒去一半,拔出解手小刀,咬著臂肉,咔嚓一下,早割下一塊,放入罐中。解下佩巾,將預備香灰敷裹,收拾刀香。俟肉液透,倒出汽來,只有半碗。扣上房門,疾起至床前送上。素娥忙取銀匙,超送入口。

水夫人道:“這場盡有香味。”素娥見說,便頻頻超送。水夫人越吃越愛道:“平時吃鹿脯,不覺其美,怎鹿脯之湯,反甚香美?”不多一會,把這半碗湯都吃完了。素娥問:“可再吃些?”水夫人道:“若有,便再吃些。沒有就罷了。”龍兒喜道:“還有,孫兒便去取來。”因復回房,打算再割。推進門去,只見秋香正在那裡倒湯出罐,問:“太夫人可喜吃脯湯?”龍兒道:“因為喜吃,故回來再煎。”秋香道:“不須再煎,我煎的與世子煎的一樣,快些拿去!”龍兒情知亦是割股,因放了手中之碗,接過秋香之碗,卻也只半碗,復去送與素娥。素娥仍是一口一口的超入,水夫人不知不覺的都吃下去了。

登時把合房諸女媳都開笑口,說道:“常時吃湯,不過一兩口就止,今日竟吃兩半碗脯湯下去,這病必有轉頭!”水夫人道:“休作痴想!不過一時感激太皇太后之恩,又挨著這湯香甜有味偶然多吃了些。我渾身大肉落盡。豈能復生?除非甘霖大而,使我心結稍開,或有萬一僥倖之想耳。”秋香道:“太夫人夜裡可再吃些脯湯?”水夫人道:“不吃了,到明日再處。”

龍兒便急趕回房,跪在院中,磕頭待雨。禱至初更,彤雲密佈;禱至半夜,風雪交加,棉花大的朵兒,落在面上,越冷越覺受用。使女道:“世子快些進房,要受寒的。”龍兒方才起來,走進房中,推開短窗,憑檻而視,問道:“你們此時怎還不去睡覺?是幾時進房來的?”使女道:“自太夫人病重,閤府人哪一個肯早睡?今日下雪,更替太夫人歡喜,敢是一夜不睡覺哩!婦女們早就進房,替世子鋪床鋪,生炭火,世子一心禱視,故沒有聽見。”龍兒打發使女出去,關上房門,獨自觀看。初如柳絮因風,繼若撒鹽滿地,落到五更,已瓊樓玉宇,瑤草琪花,萬里江山一半白矣!龍兒看到天明,先至日升堂,只見素臣已坐在一張交椅上,開窗看雪。

龍兒吃驚道:“父親這樣身子,怎清早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