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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部分

多話頭,便是毀佛謗僧,為死後地獄張本!眾生好度人難度,貧僧原不肯饒舌。因是老護法的世侄,所以不惜婆心,指點一二。”淡然怫然道:“素臣少年,血氣正盛,未免不達時務。若說墮入地獄,我還可以保得他斷不至此,吾師可以放心。”素臣笑道:“地獄輪迴,原是佛家妄言,即使果有地獄,小侄現在所為,斷無墮入之理。但恐日後把持不定,為異端所惑,一時失足,得罪名教,這就不可知了。何則?目下小侄尚知崇正辟邪,不信佛教故耳。”

和光著急,大聲道:“你這話,分明說佛與僧俱應墮入地獄的了!無論俺們僧家,為腐儒所不識,至於我佛,是生天地的聖人,你都敢於誹謗起來,真是非聖無法了!且不必論我佛淨智妙圓,神通感應,即如天下自帝王以及乞丐,沒一個不望塵膜拜,頂禮尊信,使我佛稍有欠缺,此教便應久滅,何以萬古長存?只消在這一點上想去,也該頑石點頭了!試問,你更有何說?”素臣正色道:“奸僧藉佛,愚哄世人,以至無惡不作,罪猶未減,惟佛實為首惡,故我之惡佛,更甚於惡僧。天下真小人易識,則其禍顯而淺。偽君子難識則其禍隱而深。發和尚輩,害止一二人,或數十百人,且人皆知惡之,則其禍淺。至於佛,則其說足以駭俗,其文足以眩世,雖高明如白居易、蘇子瞻輩,皆靡然從而信之,何況庸愚?是以天下若狂,千年如夢,其禍遂深入於人心也!你說此教不滅,便見佛無欠缺。須知白蓮、長生、燈絡、餈團等教,鄙俚粗淺,庸愚陋劣之人也知,尚且至今不滅。況佛之言辯而堅,行偽而僻乎?孟子曰: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亂。故洪水橫流於堯、舜之世,猛獸充塞於武、周之時。天地之道,陰陽倚伏,不能有明而無晦,有春而無秋,有生而無殺,有君子而無小人。聖人之道,在象為明,在時為春,在德為生,在行為君子。佛則晦也,秋也,殺也,小人也。此所以與聖人之道,如陰陽之倚伏,相為盛衰,而示能遽滅也!顧《周易》一書,義在扶陽抑陰,如有裁成輔助之道,則不遽滅者,決然而滅之。使二景常明,四明皆春,廣生機而絕殺機,廣君子而絕小人,其責在於憂勤惕厲之儒者。使虞其不滅,而隔膜視之,是聽洪水之橫流,而不為大禹之抑;任猛獸之充塞,而不為周公之驅也,有是理乎?歷考從前,固嘗一滅於魏,再滅於宇文,三滅於後周武帝,盡毀佛祠,世宗毀像鑄錢,魏主則誅殺沙門,至無一存者。其時牟尼、三世等佛,何以並沒神通?可知佛亦胎生類中,一具體之人而已,有甚靈感!彼之所以得行其教,以不生中國故也。漢通西南夷之前,閩、粵以外,即屬異域,從古不通中國,未聞聖人之教。佛生印度,更遠萬里,以堅辯之言文,僻偽之行,何怪愚夫愚婦,靡然而從之乎?故佛在外國,聽之可也;然且聖人之徒,猶有用夏變夷之志。今儼然毒甫中國,與聖人樹敵,尚可忍乎?魏、周、宇文之世,滅不終滅,蓋德薄祚短,繼起無人耳!若處當今聖明之世,而有守先待後之儒,行乎權之所得行,則爝火之光,一吹便滅。即勢利奸僧,亦將背其所主,自逃法網,尚肯為佛盡力耶?你說萬古長存,無論佛生在聖人之後,又數百年而入中國,興廢盛衰,不能並衡。即以西域言之,佛在印度,其教自西而北,紅黃異派,愈變愈盛。蒙古之信喇嘛,遂成國俗。乃元代駙馬諸王,遍鎮印度,其時印人大半習麻哈默特之教,子孫北歸,頓改回俗。是佛教早不行於印度,何況中國本非佛所行教之處?由漸而興,亦可無端而滅,佛即有靈,豈能與氣數爭權?”

說到此處,素臣厲色之中,稍帶霽顏。末公聽得顛頭播腦,把酒都忘記。伏侍的家人小子,止顧在窗外竊聽,無心換酒上菜。連那船家,亦覺入耳會心,津津有味。滿船中除了素臣的話頭,寂無聲息,並雨聲全不理會。惟有和光,心懷疑忌,就素臣語中留神揣摸,滿想抵隙而爭,心如轆轤,周旋上下,兀的好不自在。淡然冷眼一瞧,看他面上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滾圓的肥頭,竟像血灌豬頭一般。深恐素臣說到高興,率性謾罵,惹他發作,倒也十分不安。那知和光聽到佛教為天方所奪一段,忽然色沮神呆,若驚若喜,頭髮上紫漲的粗筋,漸漸隱落。一面捧起茶杯,呷了一口,輪轉閃爍的瞳仁,向素臣仔細打量,復逼到淡然。不期淡然正在關他舉動,四隻眼睛,突地裡打個照會。和光回眸不近,嗤的一響,不覺笑將出來。

素臣猛吃一驚,便道:“你笑什麼?你道我輩一介寒儒,不操尺寸之權,斷無滅佛誅僧之事!須知崇正辟邪,聖賢同志,孟子不行道於鄒、梁,而正人心,息邪說,距彼行,放淫辭,功在一時,教在萬世。所以孔子之道常存,楊墨之言終廢。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