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喜道:“文相公恭喜,老爺等不及早喜,就要出來,往湖上去,親自打撈兩位小姐屍骸。”素臣道:“你家二小姐不知下落,大小姐及婢女素娥,卻是我救得在那裡,昨日來報信,因晚鼓已報,門上人不肯傳稟。今恰好值你出來,可先進去稟知。”那家人道:“謝天謝地,小的先進去稟過。”說罷,如飛的跑進頭門去了。
少停,只見門上一片聲,催傳轎子。頃刻,抬進一乘大轎,一乘官轎。大轎抬到裡邊去了,官轎就歇在頭門。只見進去的家人,飛跑出來,說道:“老爺出來了,請相公先上轎,老爺怕官府們纏擾,不便落轎,說是到路上細談罷。”素臣因坐入轎去。只見中門大開,眾家人擁著未公轎子出來,在素臣轎邊經過。未公在轎內說道:“恭喜老侄,又得援救小女,到路上再謝,老夫先僭了!”素臣未及回言,那轎已抬向前邊去了。抬素臣的轎伕,連忙挹起。原先這個家人,就跟在轎後,素臣問其名姓,方知他叫未能,是未公世僕。他的兒子,名叫容兒,也落在湖中,生死未卜。到了城外空闊地方,住了轎,大家走出轎來。未公問出水援救之事,素臣撮總的,敘述了一遍。未公作揖致謝,複道:“老夫那日落下湖去。”指著未能道:“虧他熟於水性,把我救起,到高阜處一座小樓上住下。這些家人們,也有自己赴水起來,也有被人撈救,絡續都聚在一處。只有兩女及丫鬟素娥,並一個小童名叫容兒,並無蹤影。意欲借宿湖上,再行撈訪。不知是甚人報信,府縣官都出來候安,只得進城。幾次差人往湖上,訪問無蹤,打撈也沒屍首。原來大小女,幸遇老侄得生!二小女年稚,大約是無望的了。”說罷,悽然淚下。素臣勸住了,復入轎中。未公吩咐,抬轎到昭慶寺後劉大郎糕餅店內去。轎伕多半認識,答應一聲,如飛抬起,沒片時,已到劉大門首。未公、素臣走出轎來,門口圍著許多人。到得門口,見屋裡擠滿了人,三四個穿青衣的,把鐵鏈鎖著大郎,拉了要走。石氏披頭散髮的,亂跳亂哭。素臣摸頭不著,未公一發茫然。正是:
人情怎比秋雲厚,世路爭如鳥道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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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未鸞吹和衣報德 劉璇姑降志酬恩
素臣正待根問,大郎掣過頭來,說道:“真是禍從天降,望文相公作主!”素臣道:“不必驚慌,你且細細說個緣由,自有道理。”那青衣人把素臣上下一估,道:“說甚文相公、武相公?他這事犯得大哩,你休大模大樣出來,擔當這天字第一號的官司!看你身上衣襟都燒焦了,怕不是餘黨哩!”未家家人喝道:“老爺在此,休得羅唣!你們沒事的,便讓出地方來,好坐了問話。”青衣人聽說是老爺,又見這些大叔們冠冕,不敢放肆,但說道:“老爺想是過路鄉宦,不知這事?這劉大窩拐婦女,歃血結盟,黑夜拆牆,放火燒寺,事情重大哩!”未公笑道:“原來為此!你們且放了他,我自有處。”青衣人那裡肯聽,半邊擠過一人,將一個青衣扯了一扯,低低說道:“這是都爺的同年,快些放了。”抬未公來的轎伕,也擠將進來,遞了眼色。青衣人才軟軟的開了鎖,說道:“不幹小的們事,他自己犯拙了,也不是小的們敢多事,實幹系地方,不敢不查報的。”大郎被放,忙去掇一張椅子,請未公坐下。一張杌子放在橫頭,素臣也就坐了。那看的人,兀是擠著不散。未公道:“你們是何等樣人?可有牌票?因何擅自拿人?”青衣人聽見話頭利害,一齊跪下道:“小的們兩個是地方,兩個是汛差,一切地方上奸盜賭博,不公不法的事,都叫小的們查察。昨夜昭慶寺中失火,澆死了無數僧人,官府都來救護,正查不出起火之人,原吩咐小的們細查。這劉大平日吃酒賭錢,打街罵巷,原是不安本分的人。昨日夜間,他家人聲嘈雜,鬧得鄰舍家都不得睡覺,小的們原也疑心。今日連店面都關閉著,愈加疑惑起來。因進來檢視,見房裡窩藏著七八個女人,天井內牆頭,直拆至寺裡松庵和尚臥室屋裡,雞毛撏了滿地,這明是他歃血聚眾,拆牆進去,放火燒房的了。所以要拿他去見官,聽憑官府裁察。雖沒奉有牌票,實是小的們應查的,原只要卸掉地方上的干係,並不是敢於生事。”劉大道:“小的一生,不會賭錢,酒便吃些,只逢著節日,在家裡吃幾杯悶酒,從不到街坊上去生事。只求問他,誰和小的賭過錢?打罵過甚人?就明白了。這些女人,是在寺裡被火,拆牆逃出,小的還在寺中救火,歸家始知,怎說是小的窩藏?小的妻子,宰了一隻雞,留眾女人吃了夜飯,怎說小的歃血結盟?只求老爺去看,那些牆頭是從外拆進去的,還是從裡打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