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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俊道:“說也可傷,護龍島內設位戴孝,是不消說了。只那白祥、鐵丐諸人。男男女女,如喪考妣一般,成日成夜的哭泣,都不顧性命的樣兒,或自夢中哭轉,或因痛哭嘔血,或至水米不沾,或至昏暈不醒,豈是假裝得來的?監裡的海師水手,不怨受罪,只恨那日救護不及,死有餘辜!自外護至內城,無人不流涕悲泣,說天沒眼睛,把一根擎天玉柱,平空拔倒。天下何日太平!聽說崇明商船上,撈起文爺屍首,上半截已被海魚吃盡,那一個不痛哭流涕,咒生咒死,還有指著天亂哭,朝著海亂喊,要抽掉龍王的筋,剝掉龍王的皮!靳監探聽確實,才信文爺之死是真,才想放皇上出籠。小道暗中,也不知流掉許多眼淚哩!”
素臣滿面涕流,暗忖:我反虧這落水,不然,如何向木籠中救駕?忽然想起,急問:“探聽的人,除此以外,還有何見聞?”人俊道:“探聽兩夜,止見內外哀毀哭泣,怨恨傷心,並無別有見聞。”素臣暗喜,因定注意。問:“此是何處?”海師說:“困龍島後外洋。”素臣令人俊坐原船回浙,囑咐如此如此,但恐同船洩漏。人俊道:“不妨,靳監心腹俱被殺死,所存者,小道之徒僕,及海師外水耳,自有話吩咐他。”
人俊去後,令有仁、有信坐一船,至護龍島,須如此如此。自同人傑等,向困龍島後放來。至一無人荒島,把船泊住。初七夜裡,攏船近島,素臣上了腳船,沿石岸而行,屈曲至石磧之內,爬上石磧,在一最高峰上,砍去松樹一棵。日裡悄悄探望,隱隱見銅柱上,畫有一道白圈,喜動顏色,慌忙下船,覆上原船,仍回荒島。初八日天色一黑,即開船至島後,近石磧與銅柱相對之處泊下。素臣安睡艙底,候天生等船至,縛定絲索,突然跳出,拉索上臺,成此大功。
素臣因鐵丐等根問;在眾人前,把這些情節細說一遍。鐵丐大笑道:“咱原說不消十日半月,便救得皇上出島,如今可信咱的話是真?”飛娘道:“文爺叫二哥們來說謊,是怕走漏訊息,這也罷了,怎臨上索的時節,還不說明?累咱驚心吊膽,死跟著你,怕你飛上天去,不得問你許多要緊事情!”素臣道:“那時正在赤緊關頭,可能再說閒話!亦且使大家知我顯靈,成功可必,人人踴躍。你只看那日賊人,但見我面,便已嚇壞不能交手。王彩那廝好不耐戰,也都驚慌失錯,把刀亂搠,直撞下馬,不是總虧著假死的好處嗎?”飛娘道:“咱們只認文爺已死,故此哀痛。二哥及有仁朋友知文爺現在,怎也是那樣哭去?”天生道:“這事咱也不明,先問過二舅,說一則文爺吩咐,要假裝得像。二則見咱們哀傷之狀,心裡感激,不知不覺的眼淚直淌出來。”
素臣深致不安道:“文白有何德能,蒙諸兄嫂逾分傷感,恩姊更復性命以之!前在海中,聞於道述來,心痛之極,也出過許多眼淚。然使沒有那種激切之狀。逆閹必不能信,皇上焉得出籠?是文白此番得成救駕之功,皆各位血誠所致!白之落海,即皇上出險之機。靳賊著人至島連探,並未看見竿木繩索,此中又有天意!今皇上專指為白之功,重疊加恩,清夜自思,實深惶恐耳!”鐵丐大叫道:“咱們是為朋友而哭,那些路上的人,怎也哭得發昏?老蚌討珠,才下海去,與老天什麼相干?怎把自己的功勞都灑派開去,文爺的大功,便分半個天下,也不多!”素臣嚇慌,忙起身一手掩住鐵丐之口,埋冤道:“聖駕在內,怎是選樣囉唣!”鐵丐還要分辯,天生等亦俱阻止,方才住口。
玉麟道:“文爺說有天意,原是不錯。俺們若不是哭昏了,便守定文爺原令,不許別島一船,私至外護,怎容得奸細入探?奸細不入探,則靳直不信,皇上豈能出籠?入探而並見竿木繩索諸人演習之狀,必更設法防範,預斷這條後路。恰好鐵兄遷怒,說總為這上才去測量,才送了文爺性命,把內殿所立,盡行燒燬,上下男女,因痛苦不過,無暇演習;而連探之人,又適在痛苦最甚,竿索已毀之時,豈非天意?但天意亦為文爺至誠所感,委曲以默成此大功耳!”這一段話,把諸人都說服了。
翠雲道:“奴到底疑心,春燕們既不能日夜來看守銅柱,文爺又不能常去守候,怎約得時日定準,咱們去放鶴,可可的湊來縛索上柱呢?”素臣看著春燕、秋鴻道:“這是我與他兩人先有暗號;那日成全、伏波探海回來,說島後石磧內可以藏船,石磧上最高一峰,有一棵松樹記認,原是我吩咐他去探看的;不是我那日得了成全、伏波之信,又叫他們兩人轉來,囑咐一番的嗎?我叫他們每目清晨,隱形至銅柱邊,只看那棵松樹砍去,便是我們來救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