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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部分

素臣回頭向大郎道:“何如?我說是你這大話闖出來的。”大郎羞得要死,緋紅兩頰,做聲不得。日京道:“我好容易得見劉兄,要和他說幾句闊別的話,他並不理睬,我正怪著他。原來有這個緣故,怪道劉兄今日總沒興頭,終席低著頭,一句話也沒說。素兄,你怎還要埋怨他?全虧他這幾句大話,今日得與眾好漢相聚,將來倘有際遇,幫著你剿除叛逆,才知道他這大話的好處哩。”素臣道:“大智若愚,大勇若怯。我不是要埋怨他,正深愛著他,要他藏鋒斂鍔,以成大哭。老弟亦犯此病,以後都要收斂才是。”大郎連連應諾:“承文相公教訓,小人心窩裡都是感激的。小人靠著練得弩熟,一時放肆,以後再不敢亂說大話了。”日京道:“小弟以後,連口也不開罷了。”素臣道:“你們重義輕生,不同草寇,已感我心。如今看這些禁約,更覺心中憐愛。你們相貌魁梧,心地明白,將來大有出頭,斷不可自暴自棄,須要反邪扳正,替朝廷出力,博個封妻廕子,顯親揚名。比如方才被我所殺,替你們細想,非但作刀頭之鬼,不空擔一個汙名了麼?”

奚、葉等聽了素臣這番言語,不覺眼中簌簌的垂下淚來。素臣因勸道:“你們不必過悲,只要自己定了主意,不至如那些強盜,不分好歹的,專以殺人劫物,當個正經罷了。”奚奇道:“小人們在此山岡,卻並沒有別的念頭,只收貪官酷吏贓銀,一切過路的客商,載有財物者,抽三分之一,為眾弟兄衣食用度之資。空的時節,把這些刀槍棍棒併火箭習練起來,以望將來作用。只是沒人提拔,怎得跳出火坑,與弟兄們另做出一番大大的事業麼?”素臣道:“你們果有真心,我將來倘有機遇,用得著你們之處,即寫書來提拔你們。此時在山,要把心腸擺好,逐漸的為善,切不可遇事回惑,自誤性命。”奚、葉齊聲道:“若得恩爺肯提拔,只須寫一信來,小人們奉到即行,斷無片刻遲滯!”素臣道:“我的字,你們也難識辨。此係密室之中,這兩位是我骨肉親朋,斷無洩漏。我給你一個暗號,把我的姓,加了素臣臣字,拼成一個(上”文“下”臣“)字,寫在字內便了。”奚奇等俱各大喜。

因漏已四鼓,收拾就寢,奚奇等伏侍素臣睡下,然後進去。咐吩宰殺豬羊,燻蒸雞鴨,候素臣等黎明起身,飽餐一頓,又托出一大盤金珠來,苦要素臣收受。素臣道:“你既存歸正之心,我豈有嫌疑之見?但我們盤費尚有,斷斷不消!”奚奇等知是不肯受他不義之物,只得罷了。出了莊門,車伕已駕車伺候,看那車槓已經收拾完固,日京的騾亦準備好。日京問道:“你們這些好漢,怎騎那等駑馬,一匹也不中用的?”葉豪道:“小人們騎的馬,雖不是名駒,也算是壯健的,怎景爺說是駑馬?”日京指著那騾道:“若不是駑馬,怎見了這些的瘦騾,慌得那樣,沒命的跑法?”宦應龍道:“景爺不要錯看了這騾呢,昨日嘍羅那一個近得他的?直到小人親自去降,才降住了,尚跳蹶不服哩。那兒騾本性咬馬,再遇著無用的,有個不怕的麼?景爺沒聽那吼聲,竟是怪獸,絕不是驢騾聲氣嗎?”素臣把那騾子一看,見有四尺高身材,頭尾八尺多長,昂起頭來,有五六尺上下,膀圓腰細,耳峻啼輕,渾身青色,沒有一根雜毛。向日京道:“名士愛馬,怎這匹騾子,你還嫌著他瘦?可謂相騾於牝牡驪黃之外者矣!你嫌他瘦,可知他筋骨的利害哩!”日京道:“這騾力量還好,只嫌他口軟。”素臣笑道:“你的力氣,再發起性來,一味蠻勒,只怕虎口也要護疼哩。”說罷,上了車騾。奚奇等送出兩重岡子,都伏在地下,說道:“小人們不敢遠送,恐招耳目。恩爺如有機緣,千萬付信來,提拔小人們。”說罷大哭。素臣在車上拭淚點頭。奚奇等望不見了車騾,怏怏回去。

素臣上了大道,囑咐車伕休要漏洩。車伕已得了重賞,連連應諾。素臣忽地失聲:“你看奇麼?”日京問故。素臣道:“你為何事進京?我託你璇姐的事,可曾訪著?這兩句話都沒問,不是奇事麼?”日京除下巾幘,把頭上連鑿幾個栗暴,道:“我忘死了!我見劉兄沒興,想他緣故不出,倒把正經事撩在腦後了。說起來素兄卻不要怪我,自己也休氣苦,總是做兄弟的不是了。”素臣急問道:“敢又做出什麼事來?快些說與我聽。”大郎失驚道:“莫不我妹子有甚長短?”日京道:“這倒不是。只是我自不小心,負了素兄之託。”素臣焦急道:“有話就說出來,只顧疑影影的,惹得人心裡過不得。”日京道:“素兄託了我,我第二日就起身,你進京,我也沒送。那知到了杭州,在湖邊上住了一個多月,一毫影響也訪不出來。只得回家,弄了盤費,到七月初頭,又去訪問。因湖邊沒有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