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給,問他病勢。張媽道:“都是那兩丸藥兒,幾乎斷送了兩條狗命。如今兩個人都癱了下半身,動抬不得,這怎麼處呢?”四嫂道:“你兩人且吃了解藥再處。”一面重進璇姑房中探聽動靜,道:“這張大爺合張大娘昨日好好的,怎忽然生起病來?”璇姑道:“天有不測風雲,四嫂是知道的,怎倒問起我們來呢?”四嫂見話裡有針,趁口說道:“這還怕不知道。人原是極空的,今日上床睡覺脫了鞋子,不知明日還下床穿得著穿不著哩!所以我說認不得真,該討快活。大姑娘,這書看過沒有?”璇姑道:“都看完了。”四嫂道:“這書比那兩部好看些嗎?”璇姑道:“四嫂拿來的書,自然一樣好看的了。只可惜枉費四嫂一片心機,卻碰著我們這樣蠢人,連四嫂說的那頑石還比不上來哩!四嫂,累你原拿了去,卻不要再費你手腳,又換啥仔好看的書來了。”四嫂知是覷破機關,因扯著話道:“我原說不知道這書的好歹,快拿了去罷,不要惹惱了你,大大耳刮子打過來,打爛了這兩隻破蒲扇,拿啥仔去扇風爐呢!”璇姑道:“誰敢怪著四嫂,只是辜負了你一片熱心腸。你不要惱就是了。”四嫂一頭走一頭說道:“我是說頑話兒,你就是打我,我也要來的。不知怎樣的,見了你心裡就喜歡,還肯惱著你麼?”
四嫂拿書進去,還了公子,把璇姑之事述了一遍,道:“小媳婦見人也見千見萬,從沒有見這等精靈古怪的女子。老爺有甚別的主意,再去打算,若單靠著這些引誘的法兒,怕是沒用的哩!”公子呆了一會道:“你且出去,等我再作計較,有用你處,你卻不可推辭。”公子打發了四嫂出去,暗想天下怎有這等人,竟是一塊死木頭,毫無生氣的,我看他眉目間那一種靈秀之氣,絕不似呆傻的人,怎麼聽了那般聲響,看了這樣書畫,竟得絕不動情的。“因隨手把書揭開,越看越愛,只顧不信起來。再看那一部時,見有一幅字紙露出些頭,取來一看,如兜心著了一拳,口定目呆,手足無措,天良忽動,反覆細看,滿頭滿背似百十桶冷水一桶一桶的澆將下來,寒氣入骨,毛髮俱豎,不覺長嘆一聲道:”此女中聖賢也!我連城妄想圖謀,罪通於天矣!“因提起筆來在紙後寫道:
我不淫人妻,人不淫我婦。天道已見端,斯言誠不朽。小人度君子,窺天而自牖;磨乃益不磷,涅乃愈無垢。從茲一片心,廓然空所有。百拜受箴銘,前愆能贖否?
公子寫完,自己唸了幾遍,收拾過去。良心一現,便覺從前所作之事沒一件打得過去,身子頓然疲乏起來、隨攜了書本到書房中,和衣上床,不情不緒的睡了。大奶奶出來看了幾遍,放心不下,喚醒公子,問為何早膳不吃,只顧沉睡。公子嘆口氣道:“多管就有病來,你摸摸我頭上看。”大奶奶道:“我摸過兩遍,有些微熱,想是連日早起,冒了些風寒。”因吩咐家人請了一個醫生,吃了一帖發散藥兒,到得夜來,反是大熱不退。大奶奶著忙,叫了大姨、三姨同到書房相伴了一夜。次日又請了三四位高明醫生公議一方,也不過是解表寬中之劑,壯熱雖退,仍帶微熱。醫了兩日,總退不清,兼之心緒不佳,不貪飲食,日復一日,一個精壯後生,竟弄成弱症光景。
大奶奶求神問卜外補裡修,百般調理,只不見效,因拷問書童,才把圖謀璇姑之事吐出,道:“自從李四嫂給了回頭,便得此病。其中細底,須問李四嫂方知。”大奶奶吃驚道:“這是相思病了,怪是百藥無效。如今鳳姨、春紅俱死,何妨再添一妾?但他如此圖謀不能上手,可見其事甚難的了,如何是好?”因急急的去叫了李四嫂來,四嫂也就不能隱瞞,只得從實說了,道:“小媳婦原怕夫人見怪,當不得老爺發起怒來,要把小媳婦立時攆出屋去。小媳婦男人又不在家,怎好到露天去睡覺?只得依了老爺,去做說客。那知這璇姑竟是一塊石頭,隨你花言巧語,休想動得他分毫。老爺這病若要他醫,只怕是斷斷不能了。”大奶奶道:“老爺去謀他,他還怕我不容,如今我去求他,他敢還有些活動呢!”四嫂道:“小媳婦聽老爺吩咐,也會假傳聖旨過的,當不得這個女子古怪異常,說他笨蠢,他又透骨聰明;說他伶俐,他又一味呆實。況他就是個降瘟囗的使者,惹他不得,從前二姨替老爺劃策,不多幾天吊死了;聶道官替老爺設謀,得了白濁之症;後來小媳婦與張老實夫妻被老爺逼不過,也效些小勞,如今張老實是得了痿陽症了,張媽是下身癱了,小媳婦是成了幹血勞了,老爺也生起病來了,誰敢再去惹他?”李四嫂因八月十五夜裡那兩碗冷水正吃在經水將來,把經頭逼住,月事不行,噁心吐食,夜熱晝寒,所以說成幹血之症。大奶奶大驚失色道:“他一個小小女子,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