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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愛,替他算命,說道:“將來富貴功名,要與主人並肩事主。”那未家小童,恰比不上來,看他相貌,亦不十分輕賤。諸人竟不遇救,則是命造風鑑,一無可據。我文素臣從此不談星相可矣!輾轉沉思,滿望再有人來,或者問些訊息。那知坐了多時,寂無影響,但有湖中的水聲,與林間的鳥聲,嘈嘈雜雜,覺得耳煩心躁,好不自在!

正無聊間,忽聽得前面堤邊,隱隱有哭聲,卻又哽噎不出。忙立起來,依著聲息,上前審視。走了四五十步,那哭聲忽近忽遠,忽揚忽抑,總是聽不清楚。重複立住細揣,又像伏於草際,酷似女子聲口。遂轉向外邊尋來,果然聲音愈近。原來,此地是外湖堤是最熱鬧所在,去聖因寺不遠,城中大家別業多所,古廟禪林,宋元遺蹤,均在左近。著名勝景,如平湖秋月,更為遊人憩宴之地。是日突然水漲,翻江倒海,自後山而下,不知底止,雖人盡室奔逃。加以哺時即雨,遊人本來稀少,所以倉卒之間,水勢雖平,尚是無人走動,看那牆坍壁倒的院宇,到處皆是。素臣走時,正是一座社廟的前面,卻有幾株桃杏,已被大風吹折,一叢雜樹,夾著新蘆,遮斷湖光,尋不出下船的去處。望到廟後,乃是山谷,樹木陰翳,絕不見一人影,那哭聲卻耳朵裡直攢。素臣著急,滿心要救他起來,撥開蘆葦草一看,突然見有一男一女,在那裡拖拽。一眼認定鸞吹,叫道:“妹子,你如何起來的?”鸞吹看是素臣,忙道:“如今我哥哥來了,快些放手,重重謝你便是。”素臣猜到幾分,回過臉來,向那男的道:“這是我妹子,想來是你救起?妹子卻又為何哭泣?”鸞吹道:“這位先生救我起來,要同到他家去,妹子不肯,在此扭結。”素臣道:“既是救命恩人,理應報答。今日難中,怎便有銀錢?且同到寓處商量。”

那男人嗤的一聲冷笑道:“誰要你酬謝?你口音是蘇州,他是江西,怎冒認兄妹起來?不瞞你說,我老陶是殺人不救人的,今日湖中發水,我在堤邊看他淌過來,因見他的姿首,正合我的用處,才肯撈他一撈。若說銀錢,老子在靳府裡見得多,怕不夠使用,要你謝禮麼?你這漢子快走,老子拳頭,兀是無情的!”素臣憤從心起道:“你管我江西不江西,兄妹豈可冒認?你救命之恩,本是可感。若然乘人之危,逼勒起來,真與強盜無異!還說謝禮做甚?”那人指鸞吹道:“你也是個潑賤貨,見他年輕貌美,賽得過我老頭兒,就把路人叫起親哥哥來了!”素臣忍耐不住,伸起拳頭,劈面打來。那人不防,向後一退。素臣又是一拳,跌入草中,爬不起來。鸞吹嚇得發抖。素臣趁他跌勢,飛起一腳踢將去,撲通一聲,但見湖中水痕泛起,那人穿了兩穿,霎時不見。鸞吹遂把那人救他之後,如何盤問,如何哄騙,要領他回去作妾,並自己誇說的話,述了一遍。素臣愈想愈氣:“天下那有這種人?幸而遇我,否則,一個伶仃女子,如何禁得弓雖。暴?”鸞吹還在膽小,素臣譬解道:“這人雖有救命之恩,但既幸災樂禍,則非救你之命,實是貪你之色。倘我遲來一步,如此扭纏,妹子看得事急,惟有與他拼命,始終一死,與見死不救無異,尚有何恩可感?”鸞吹方始釋然。

兩人不及細說,將身上衣裳,略攪掉些水氣。不知不覺,天已昏黑,人雖救出,卻到那裡安頓?要回昭慶去,怎奈四下無人,沿堤的路還有水潦,那龍去時,又拔起了些柳樹,堵塞住了,料得世妹不能行走!倘竟露宿在此,孤男寡女,天明瞭,被人看見,更不方便,這卻如何是好?看看鸞吹,神思昏疲,不禁動彈,遂道:“世妹暫坐片刻,待愚兄想出安頓之法。”鸞吹道:“方在水中,灌得肚脹氣悶,正是九死一生,突遇那人,撐過小船來,撈到這裡,不料他陡起歹心,將妹子百般挫辱,苦得叫天不應!幸而世兄到了,脫妹子於強人之手,此後自頂至踵,都出世兄之賜!只是方才與那人扭結,氣力用完,如今步不能移,這卻奈何?”素臣道:“今日救得世妹,乃愚兄分內之事,這話休提。你看,此時已是掌燈,山色水聲,陰沉可怕,衣裳又溼。愚兄氣體素強,尚可忍受。世妹初蘇,如何禁得風露?愚兄借寓昭慶,由此回去,路卻不多。因為發水的時候,此間人逃得乾乾淨淨,屋舍坍塌許多,愚兄在此,足有三兩個時辰,才見了三個過路人,此外連影兒沒見過。堤路被水沖刷,是否可行,月未上弦,黑暗中辨不清白。依愚兄主見,這裡卻有一俯社廟,不如權且進去安歇罷。”鸞吹低頭不語。素臣催道:“此時尚有淡淡月光,不多幾步路,世妹還可勉強過去。再是遲疑,一發昏黑了。”鸞吹被他摧逼,要知除了此策,亦無別法,也就依允。

正待起身,但覺兩腿麻木,異常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