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吊錢,也不敢領了。”素臣聽見,想:“和尚真有神通,今日報官今日就去相驗過了。”忽然失聲道:“不好了,快走,快走!”狠拿一跑。那知天色漸漸晚下來了,路上有人,也是要出城去的。素臣跟著同走。不妨出得城來,卻是湧金門,於是再問錢塘門的去路,沿著城牆狠走。只見遠遠一道黑煙,夾著紅光,在東北角上擁將起來,越走越近,漸漸的黑煙不見,都變作了紅光,天已昏轔。暗揣:“莫非晚霞?怎紅光裡面,火星穿綽不定?”迎面已有幾個人,掮著箱籠過來。素臣要問個明白,那些人喘息不定,都像說不出來的光景。此後來者愈多,最後有一群女人,拉著孩子們,提籃背凳,在那裡自言自語。素臣才聽得清,是昭慶寺僧房裡失火。不覺頓足叫苦,想道:“昨日千辛萬苦,救得鸞吹,今日又失了火!松庵想已回寺,此時主婢不知若何?事已至此,且到寺中再處。”
原來這日素臣進城,日已過午,鸞吹主婢,對坐禪堂之內。素娥已將松庵如何糾纏,何氏如何鬨動的話,一一述過。兩人刻刻提防,只守著素臣早回,再作區處。何氏用話(飠舌)過素娥,已猜得一二,不比那窖裡的人物。此番窺探,曉得鸞吹是他主子,想到素娥如此,主子的身分,自不必說。因亦不十分歪纏,倒常來陪伴說笑,甚是殷勤。到了申酉時分,寺中的人,都往門外看驗屍。鸞吹著急,與素娥相對而哭。心下安排:“若是松庵敢行無禮,拼著一死!”不多時,小沙彌進來問:“隨奶奶那裡去了?”素娥回他出去。只聽見講堂對面耳房內,嘻笑之聲,達於戶外,但聽見說,他竟是個石人。卻見何氏領著松庵進來,鸞吹猛吃一驚,縮身要避。松庵便道:“小姐請坐。這裡來的城裡大衙門客太太,鄉紳家的小姐,貧僧都親身應酬,若是尋常香客,原是知客們照管。今早為了報官相驗的事,忙了半日,此時才得空兒。所以特地奉陪,小姐休要見怪。”鸞吹腆然不答。何氏領進松庵,也不則聲,就溜了去。素娥見勢不佳,答道:“我家小姐,因落湖遇救到貴寺,原非進香的可比。大師無須應酬,儘可請便。”松庵一片熱心,卻被冷言冷語,兜頭一蓋,好不自在,便道:“我們出家人,最怕得罪人,總要應酬才是。小姐只是不理貧僧,叫貧僧如何落得臉來?”一面說,一面把椅子移近上邊,緊傍鸞吹坐處,道:“不是貧僧無禮,如今要求小姐賞個臉兒了!”素娥才起身來,立在鸞吹面前,鸞吹已避到上面供桌之上,佛龕之下。松庵想:“一不做,二不休,只索放出生擒活剝的手段來了。”說道:“小姐避到那裡去?快理我一理罷,和尚等不得了!”說著已捱到身邊。鸞吹怒從心起,罵道:“你這賊禿!理你怎麼!不理你怎麼!”松庵道:“小姐理我,同到我禪房裡逛逛;就是小姐不理,也要去逛逛!”鸞吹見事已急,計上心來,看供桌上一隻古銅蠟臺,高三尺許,順手一推,卻好隔著桌子,跌向外邊,正中松庵腦上,戳進了二三寸。松庵阿喲一聲,負痛拔出,大號而去。素娥在旁,看見松庵一頭的鮮血,兩手捧定,連袈裟都染紅了!
一時闔寺鼎沸,有幾十個僧人,望著松庵房裡的走,看了出來,都說道:“反了,反了,這小妮子狠會不毒手哩!”鸞吹、素娥眼見這般光景,那不著急?卻已拼著一死,倒覺心地坦然。那何氏先在窗外,看見松庵胡纏,及鸞吹推墮燭臺,早已隨著松庵進房,伏侍他養息。卻又要顧著鸞吹,遂匆匆回到禪堂,叫幾個小沙彌,領叫他主婢二人,到窖房外面,同那些女人會會。鸞吹、素娥主意已定,不知不覺,被他們簇擁而去。正是:
官衙信隔昏前鼓,方丈春深窖裡花。
。。。
 ;。。。 ; ;
第五回 燈花發火荼毗兩個淫僧 虎足從風結識一條好漢
鸞吹、素娥被這班小沙彌,擁到窖房外面,一間屋裡坐下。先前那沙彌亦在其內,說道:“小姐們請坐,等隨奶奶來奉陪。我去捧了茶來,還要看家師去哩。”鸞吹看那間屋,卻比別處不同,先在門外一瞧,卻是平屋無樓,上面連著矮牆;牆外一帶大廳,石砌堂基,卻與牆齊,頂平無瓦,是磚灰砌塗成的,裡面釘上幕板,甚是結實。面前小小天井,四圍皆牆。想著何氏說,送窖房裡面,莫非就是窖房麼?卻又並不見有女人,心下狐疑。沙彌提著茶壺,三四隻茶杯進來,何氏也隨後跟來,卻在著壁一塊地板上,用腳踏了幾下,只聽見豁的一聲,這塊板已掀起來,有兩三個婆子踏級而上。原來此處方是地窖。素娥進前一看,裡面燈燭輝煌,好像有一座廳房,嘻嘻哈哈,甚是熱鬧,又有嗚嗚哭泣之聲。何氏便走下去,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