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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黃雪漫漫箕尾連,白雲滿目空摩挲。

摩挲靜夜獨傷神,突有明月來驚人。

發付牢愁酒一盅,拼教爛醉真如泥。

無限平生心內事,一醉茫茫總不知。

那知兩手都慵舉,當筵脈脈不能語。

無端又有林中烏,繞樹三匝相哀呼。

天涯失意吾與汝,汝呼我哭聲呱呱。

烏聲啼落一庭月,月落庭空風入骨。

磷磷鬼火來逼人,滿座當之動毛髮。

補天天傾,填海海竭。席散風歇,客走鬼沒。

惟有林鳥一夜哀,同聲直到明星揭。

素臣寫完,擲筆復哭,正齋等再三勸慰。只聽見剝啄之聲,家人去開進來,日京道:“原來是長卿兄,幾時回京?緣何夤夜到此?”長卿道:“弟直至今晚方回,夜膳時,秉燭觀書,忽聽見哭聲,如孫登之長嘯,有鸞鶴音,為弟一生耳所未聞。不勝驚異,故尋聲而至。”日月指著素臣道:“哭的就是這位先生。”復向素臣、雙人說:“此即弟輩所常說太常博士〃奇〃書〃網…q'i's'u'u'。'c'o'm〃,宛平洪長卿也。長卿學品,兩先生久已耳熟。更有一樁絕奇的本事,聞聲而識是人品行之邪正,格之貴賤,閱時驗之,歷歷不爽。今聞先生之聲,驚為希有,秉燭而來,先生之品格可知矣。長卿所居,即在舍後,因奉使至中嶽祭告,故未得會。今請兩先生法眼諦視,方知弟輩非虛譽也。”長卿與素臣、雙人作禮敘述過,問起大哭之故,也勸慰了一番。見桌上長箋,潑墨淋漓,拿將起來。正齋道:“我們只顧勸解,尚未看詩。”因一齊立起來看,看畢,長卿擊節歎賞道:“至情斐篤,天才橫溢,天海兩結束,月酒兩鉤聯,忽斷忽續,忽合忽離,來不知其所自來,去不知其所自去,古文三昧,盡此一篇中矣。”日月、正齋同聲讚歎,素臣帶淚謙謝。正齋就著殘酒,要長卿入席。長卿道:“夜已將半,弟尚未覆命,明日須五鼓入朝。文先生正在感傷,定該早些安置,風露之中,不宜久坐,恐違玉體。”日月等俱以為然,遂各散去。素臣一見長卿,竟像舊曾相識認的一般,心中戀戀,睡夢之中,如有所感。

次日起來,因長卿入朝覆命,直捱到吃過早飯,方才出門。那知長卿掛念素臣,已至門首。素臣讓進書房,接膝密談,真是同心之言,其味如蘭,你敬我的才華,我服你的見識。論理學,則周程同席;談氣節,則李郭同舟。說不盡的似漆投膠,如魚得水。當晚兩人不忍分別,抵足而談,直至五鼓方睡。自此,無日不會,幾如並蒂花、連理木一般,兩人遂成了第一等道義之交、性命之友了。長卿兵機演算法,都未得真傳,請素臣指授。素臣傾囊倒篋,朝夕講解,長卿心領神會,日新月異。素臣歡喜異常,因道:“弟有四事,略為擅長。詩法則吾兄久探元秘,兵與算亦造精微。惟醫學未與吾兄講究,吾兄豈有意乎?”長卿道:“醫為人之須知,弟實未知其蘊。不知吾兄已探其奧,請居北面,專賴提撕。再者,冢宰趙芮,系日兄服弟,其夫人現患產症,命在旦夕。吾兄既擅神術,宜以人命為重,不計其人之卑鄙也。”素臣道:“趙芮為人,弟素所不喜。既系日兄近族,亦可一往,但無自炫之理。”長卿大喜,即通知日月,領了趙芮家人,駕車來迎。怪素臣道:“吾兄抱此神術,因何並不提起?何厚於長卿,而薄於弟也?”素臣道:“醫本淺疏,何足掛齒?今日與長卿談及,我兄乃出此言,得毋知弟者疏乎?”日月也不覺失笑。

家人叩見,述其主敦請之意。素臣與日月俱望北城而來,到了方皋衚衕趙芮門首,下得車來,趙芮已在門前迎接,揖讓進去,直至內廳,禮畢茶罷。趙芮開口道:“家兄極稱先生才品,兼精岐黃之術。拙荊小產,因惡露未淨,飲食不進,危險非常,望先生細細診視。不瞞先生說,拙荊系楚王嫡女,倘有不測,關係不小。千萬用心醫治,學生不惜重酬。”素臣怫然道:“老先生之言差矣!在老先生結髮之情,何分貴賤?在晚生割股之念,寧計錙銖?因令兄與晚交契,故造次登門。若以醫生視晚,以勢相嚇,以利為餌,則顯者之堂,非窮儒所敢廁足,就此告別了。”說罷,拂衣而起。趙芮氣得兩頰緋紅,滿心焦躁,但因郡主病危,只得假作歡顏,一力挽留道:“學生因夫妻情分,精神恍惚,語言瞀亂,以致開罪先生。萬望曲賜涵容,推家兄之愛,起賤內之生,則學生之夫婦,感激深恩,銘心刻骨矣。”因連打鬨不已。日月聽趙芮初時說話,卑鄙齷齪,滿肚不快。因素臣已在發話,故未責備。及見他認罪苦求,只得又代他勸留。素臣沒法,重複坐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