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臣大怒,都嚇慌了,接腳跟進,想要陪禮。素臣搖手示意,悄問:“有甚極機密之處?”紅須會意,領到一座高樓上來道:“這樓雖只三層,地勢最高,開窗四望,洋島悉見;這樓頂不是螺絲纏的麼?任你撞鐘擊鼓,把聲響俱轉上頂去,收入甕裡,樓下休想聽著一點聲息,名為神樓,是高手匠人造的。只元帥合咱們兄弟四人,有機密事商議,才上此樓。文爺有甚心話,只顧請說。”素臣看到樓頂,真有大甕,身大口小,一路纏紋,高可丈許。推窗看時,真個海洋中東一堆,西一簇,露出島嶼,如螺髻一般,青翠欲滴,歷歷可數。
再看到自己島中一切田原房屋,然在目。因問:“自遼東至福建,這一帶直南直北的洋麵,共有許多海島?紅須客道:“福建不知備細;自乍浦至遼東,除無名小島外,有名目有島主的,共是七十二島。”素臣道:“這七十二島島主,都是中國人,還有外國人?有許多島,是景王合靳賊的?”紅須道:“七十二島島主,約有一半中國,一半外洋。遼東、天津一帶,有二十餘島,都奉景王;惟屠龍、釣龍兩島,是靳賊黨羽。釣龍不打緊;屠龍島內,兵精糧足,妖僧孽道,兇徒劇賊甚多;景大元帥所以定要除滅他。過了天津,直到這裡,共二十七島。只有飄風島正對萊州,在護龍、青霞兩島腋下,未曾歸服。其餘二十六島,元帥派俺住這護龍,領著十二島;派二弟住扶龍島,三弟住生龍島,各領七島。往下去,對著膠州、海州、崇明、乍浦一帶洋麵,有二十餘島,連這飄風島,都有靳仁。”
素臣道:“靳賊、景王大勢相連,而互相猜忌;屠、釣兩島,與總兵武國憲,皆靳賊陰制景王者,其為重兵可知。兵法:十圍五攻;區區六島所撥之兵,豈能勝之?據劉兄說:勝他十餘陣,又沒甚俘獲,其為驕兵之計無疑。屠龍一島,既有釣龍為犄角之勢,復有天津為援,是有勝無敗的形勢,所以不遽勝而反詐敗者,欲全勝大勝,且乘勝而並收二十六島,為田單、韓信復齊,破齊之計也!服從靳賊之島,全在護龍島之下,又有飄風島,介在護龍、青霞兩島之間;則彼之慾去護龍,比我之慾去屠龍更甚,況護龍為我根本之地?我揣此賊,必有圍魏救韓之計,等我撥運兵糧之後,即起乍浦以上,萊州以下各島之兵,來專攻護龍。出我不意,攻我無備,我既眾寡不敵,難免喪敗。日京聞根本之地被重兵圍困,必撤兵回救,彼釣龍、屠龍、天津等處之兵,從後追殺,必至大敗。古來以全師遠攻,一蹶瓦解者,史不絕書;日京尚是知兵之人,何冒昧至此?《左傳》所謂:“莫敖狃於蒲騷之役。'日京亦狃於二十六島之平故也!我若早來,斷不許他去攻屠龍,卻要先平這飄風,肘腋之中,豈可穴此狼虎?不獨日京,連你們都該知道,何以��若此!”虎臣道:“文相公所料,一些不錯,他那輸的十幾陣,真是驕兵之計。如今想起來,既沒殺他一員戰將,又沒得他一石糧食,撈搶些旗幟衣甲,席木板片,多半是糟舊的,這還不是詐敗嗎?”
紅須道:“文爺料他有圍魏救趙之計,也是不錯的。前日有軍士探報,說膠州各島,都修船練兵,糴買糧食;不是這個緣故嗎?那飄風一島,俺們都知道是肘腋之患,幾次去剿。無奈島民感激靳仁,竭力死守;元帥憐他真情,暫緩其死,說待各島俱平,彼自不得不下。”素臣吃驚道:“靳仁這廝,如何能得島民之心?”紅須道:“飄風島那年適遇奇荒,島民俱要餓死,被靳仁一個夥計,把十數萬米穀散給島民,救了合島人的性命,故此感恩入骨,死守不降。”
素臣大喜道:“若是如此,便可唾手得之!”鐵丐道:“文爺既知他們有些惡計,怎還要替大哥行禮結親,不料理廝殺之事?”素臣笑道:“此兵機也!方才因有兵目在旁,怕有漏洩,故假作發怒進來,與你們密商。正借這行禮結親,鋪張揚厲,賣個破綻與他,他必來乘機取事,我們這裡暗作準備,埋下窩弓,守那猛虎,可不便益嗎?”三人大悟,大喜。紅須道:“原來文爺是這個主意。在裡面伏侍的,雖都是心腹之人,卻不可不防。俺們下去,只做拗不過文爺,勉強從順的罷了。但是元帥處此險地,該作速著人去請他撤兵方好。”素臣笑道:“請他撤兵,這窩弓可不又白埋掉了!如今得劉兄自去,把我的主意說知,叫他假作攻取,卻不要深入,只作守等兵糧,為必取之狀。一面露布各島,添兵運糧,前赴助戰;卻密札島主,叫他遷延時日,續聽調遣。一面照著方才所說的,各處張揚置辦,為娶親之事。我即打發奚囊,隨著白家家人,過海行聘。札知白兄機密,並令其準備船隻,截住萊州島船,不放一隻回去,以便襲取飄風。令方兄、熊兄送飛娘過海成親,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