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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部分

道:“小人竟不認得了!”素臣便叫酆升,去買南星木香。酆升道:“官醫現在獄中,這兩味盡有,只等人參來就是了。”

須臾,翠香取到人參。素臣吩咐:“用五錢參煎湯,調下星香散五錢,如不應,速以一兩參,送五錢三生飲;既有官醫在彼,這藥品分量,都知道的。如牙關緊閉,不受湯藥,可用牙皂末擦其牙齦,以箸撬開灌救之;如已甦醒,可即付信回來,切記切記!”酆升領命,如飛而去。素臣隨任夫人入內,鸞吹含著眼淚出來,問素臣:“怎不到獄中去?”素臣把前事述了一遍。任夫人如熱石上螞蟻,旋轉不定,等了一會,忽然哭道:“我真是老失時了!怎這時候,還呆守在這裡?”忙叫丫鬟出去,“喚一個家人來,領我到獄中,去見老爺一面。”素臣道:“岳父此病,不過因氣升痰,藥吃下去,即可甦醒;兵母何必出頭露面?”任夫人道:“我方寸已亂,顧不得許多了!”素臣拿定藥必奏效,無奈任母執見,亦是至情,正在遲疑。只見一碗燈籠,飛也似的趕將進來,正是酆升。素臣大喜,來得湊巧。任夫人嚇得面如土色,急問:“老爺怎樣?”酆升道:“老爺醒了。”

任夫人聽這一語,猶如鬼門關上放將轉來的一般,喜得鼻涕眼淚,一齊都出。因細問,酆升道:“小的去時,官醫已用過星香散了,毫不見效;小的把姑爺的話述了一遍,官醫就要用三生飲。小的不敢,原依著姑爺,先送下星香散去。那知有了參湯,這藥便靈,一下喉嚨咕的一聲,那痰便直落下去,眼就睜開。灌完了藥,老爺便醒轉來。小的把姑爺回來的話,回了老爺。老爺心上一喜,便直坐起來道:‘我這會子身子爽快,竟像沒病的了;你快去報知夫人,明日一早要請姑爺相會。’”素臣因把易容出官之事說知。酆升大喜道:“姑爺出官,這事便冰消瓦解,謝天不盡!小的就去稟知老爺,姑爺不便進監去了。怪道小的再認不出是姑爺!”於是歡天喜地的去了。任夫人及鸞吹,俱笑逐顏開,稱讚素臣神醫國手。素臣回來述知,水夫人亦甚歡喜。素臣見窗上已有亮光,遂不復睡,在床前把在外事情通述完了。水夫人怫然道:“觀汝所為,皆古豪俠之徒血氣之勇,與聖賢學問,相去霄壤;率此而行,必流為好勇鬥狠,忘身及親之輩!平日所讀何書?如此飛揚浮躁,尚有一毫儒者氣象耶?”古心道:“今人乍見孺子,皆有怵惕惻隱之心;倘視若隔膜,遇難不救,便與楊氏為我無異,儒者民胞物與之心安在?二弟所為,似有所取。孔子云:‘見義不為,是無勇也。’尚望母親訓示。”水夫人道:“汝但知見難不救,便是楊朱;可知見難必救,則為墨翟。有同室之鬥,有鄉鄰之鬥,其間權度,差之毫釐,謬以千里!孺子入井,可逝也,不可陷也;逞一朝之忿,亡其身以及其親,欲更為摩頂放踵之事,得乎?民胞物與,儒者當有此量,當存此心;而素位而行,自有限制,窮則獨善,達則兼善,出處自是兩途。其兄彎弓,越人彎弓,親疏非可一視。爾弟所救者,半屬鄉鄰之鬥;所行者,俱屬摩放之為;他一心以崇正辟邪為事,試問如此作為,與割肉喂虎之釋迦、臨崖捨身之比邱何異?自後當切以為戒,收斂精神,專力於聖人中正之道,方不至玷辱祖父家風;不然,非吾子也!”素臣連連頓首,汗流浹背道:“孩兒如醉初醒,如夢方覺,自後當以母親之言,刻諸肺腑,斷不敢妄為矣!”水夫人道:“我生平讀書閱古,最惱的是迂儒懦夫,最喜的是奇人烈士,原不教汝巽迂腐,做那患得患失的鄙夫;遇著義所當為,自宜勇為,不畏鼎鑊,不避湯火,但須斟酌輕重緩急,以為屈伸進退,不可徒恃匹夫之勇,輕蹈不測,與馮婦輩同為識者笑耳!”素臣、古心俱心悅誠服,頓首受教。素臣正在細繹母訓,深悔前非,任夫人著人,來請素臣過去。

洪儒出來接待,見禮過,說道:“弟在獄中,伏侍岳丈,有失迎接。岳父特命小弟傳說,老襟丈到月底才可出官;若早了,恐廖監起疑。”素臣唯唯。任夫人出來,又述了一遍。打發洪儒仍至獄中,買通官媒婆,將信打與素娥、湘靈,叫他寬心等待。二人忽聞此信,喜滿心窩,歡生口角,把幾十日積怨凝愁,短籲長嘆,不知都傳送到那裡去了。正是:

失意心即憂,得意心即喜。人事亦何常,得失迴圈耳。嗟嗟世人心,憂喜何時已。

到了二十七這一日,十日之限已滿,廖監勘問任公,任公說:“昨日先有急足趕回,只在早晚可到。”廖監怒道:“咱的事已完了,你還支吾麼?孩子們,打這廝的嘴!”王巡撫連忙攔住道:“道路風水,那能不差時刻?這一兩日內到了,便算不得違限。現在各府縣規禮,還沒繳齊,也得三五天;再寬他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