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而來,因便進叩,意實未誠。”任公接著說道:“素臣有信,只須差一妥人,何必給假?”長卿道:“因素臣得此嚴譴,恐文伯母驚憂,故必須親寄,把懷恩之言備細稟知。庶足慰其憂念。素臣臨行雖未囑侄親寄,而長跪痛哭,彼時即心知其意,決計給假,親作鱗鴻的了。只是前到吳江,文伯母閤家俱已遠避。訪聞隔晚,有此地未宦家鸞吹小姐差人至彼,恐其即避於此,故特特趕來,望老伯著人領侄至彼一訪為感。”任公道:“原來為此。素臣前日聞你病重,即日徒步入京,愚夫婦及小女輩俱嘆為從古罕有。今觀賢侄,用情不減素臣,真可謂物必有偶,令人生感。但此時昏夜,不必前往,明日一早差人去訪問便了。但他家兩個小姐與我兩女相投,情同姊妹,這半個月來知我大女病重,更日逐打發人來問候,卻並不提起素臣家眷,多管不在這裡,賢侄所聞恐還未確。”長卿道:“小侄所聞,原屬揣想之辭,若不在此,只得重到吳江及留都、江陰等處細訪。”說罷悽然欲泣。任公道:“或者在此,亦未可知,老侄且免愁煩。”長卿道:“聞未家只有兩女,其幼者已沉西湖,生死未卜。方才老伯說是兩位姐,想已珠還合浦矣。”任公道:“未公幼女金羽,至今尚無下落,我所說的一位名鸞吹,系未公親女,一位名素娥,系未公繼女。鸞吹認素娥為親妹,許送素臣為妾,故閤家俱稱為二小姐,多分明日又有人來問候,若知有此生機,只怕要喜壞他兩位哩!”長卿方才明白。任公因掛念湘靈,辭了進去。
長卿是夜翻來覆去,何曾得睡!次早起來,等候天明,在書房中踱來踱去,好不心焦。直等到日頭透土,任公方才出來,望著長卿就是兜頭大揖,道:“多謝賢侄,小女大有生機矣!昨夜三更天,竟吃了一碗薄粥,安睡至曉,容顏神氣比前大不相同。方才醫生說,脈氣頓長,只須調理一月,便可復原。愚夫婦感激不盡!”長卿大喜,即要出衙到未家去,任公道:“此時甚早,怕他家還未起身。”見長卿如熱石上螞蟻,因一面傳人,一面叫拿點心。長卿不等擺完,慌慌的吃了兩個包子,便自立起。門上回說:“人尚未齊,末小姐卻正差未能在外問候大小姐。”任公道:“來得正好,快喚進來。”未能傳進,跪述來意。任公謝了,把病有轉頭之事說知,因問道:“聞吳江文太夫人挈家到你府中,是幾時來的?”未能被這話兜頭一蓋,呆了一呆,復跪下去磕一個頭,起來說道:“老爺是那裡得來的話,文太夫人並沒到豐城來,先老爺在日也沒來過,先老爺又過世了,老爺莫聽人傳述,小的並不敢哄騙老爺。”任公道:“我便說文太夫人若在你家,我豈有不知之理。是這位洪老爺在吳江訪聞的。”未能道:“文太夫人若果在豐城,小的敢瞞著老爺嗎?先老爺去世,小姐系女流,一切門生故舊都不來往,是老爺知道的,只求老爺細訪便了。”
長卿再三根問,未能愈加說得決絕,弄得長卿垂頭喪氣,目定口呆。任公打發未能出去,向長卿道:“這未能是極有忠心極老實的人,他說沒來,是再沒疑心的了,老侄難得到此,且歇息幾天,往四處遊覽一遊覽,差人送你進京,懇你寫一書往遼東去,討素臣一個允帖,這是極要緊事。至文老夫人下落,我替你用心察訪,你自進京銷假,且待來歲春和,再給假來尋,庶可免逾限處分。”長卿道:“素臣家計,本屬窘迫,又當有事之秋,其窘必甚,文伯母倉卒遠避,親友無一知者,其盤纏從何而出?此時薪水之資不知若何桔據,兼以念子情切,望遠神驚,流離遷徙,觸處傷心,老年人怎生當得?小侄每一念及,寸心如割,休要說參罰小事,即逾限久了,罪應革職,亦所不辭,更何心遊玩山水,以負良友之託,為名教之罪人乎!”任公太息道:“直不愧古人,老夫失言極矣。我這裡粉司村有一嶽王廟,籤笤極靈,百求百應,大小女這樣病危,獨有嶽王籤說是打身不動,有先號後笑之喜。老侄該去一求,看文老夫人還是遠避外省,還是仍在吳江,便好尋訪了。”長卿心中正自茫然無主,聽任公說得靈驗,便道:“嶽王自是忠武王了,侄平生所最敬愛之神。但不知這村莊離城多遠,此刻就去一求,明早起身可也。”任公笑道:“又是一個性急的,真不愧素臣之友。老侄遠來,尚未備一杯水酒略為洗塵,怎說明日就去的話?這粉司村離城約有十里,且用過早飯,打發人跟你前去便了。”說罷,任公出去料理公事,長卿自在書房等候早膳。
等了一會,不見飯來,向洪年道:“任老爺氣度丰采、人品學問件件俱好,只有這貪睡起遲、茶飯不時這兩件,卻是大毛病。你看,這時候還不拿出飯來。你可到廚房下去催一催。”洪年笑道:“老爺心急,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