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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他長嘆一聲,流露出痛苦的神情,王元度這時可就完全無法表示絲毫同情或憤慨,只因對方便是他的義母,豈容他置詞非議。

雲丘老人又道:“其時我尚在壯年,所以做下糊塗之事,怪不得她十分生氣,但我孤居了這許多年,忽然觸動了思家之念,尤其是她的音容笑貌,更是沒有一到忘懷,所以我很想得到她的允諾,準我回家。”

王元度道:“義母縱是十分生氣,可是隔了這許多年,她心中的氣惱想必也消散了,義父何不一徑回家?”

雲丘老人苦笑一下,道:“不行,她這個人脾氣倔強無比,說的話終身不改,她當日逐我出門之時,曾經說道:你若是未得我允許便擅行回來,我就當面一掌拍碎天靈蓋,死在你眼前。她若是說拿刀子刺胸割喉而死,我也還敢冒個險,但眼下卻萬萬行不得。”

王元度不解道:“同是一死,難道還有分別不成?”

雲丘老人道:“當然有啦,她一掌拍碎天靈蓋的話,自必損毀了容顏好壞,但別的死法卻可以儲存容顏,這就是最大的分別了。”

王元度仍然不懂,問道:“一個人的容顏,在死後還有什麼關係?”

雲丘老人道:“難怪你不明白,須知她家傳一部童面經,能夠青春長駐,永如少時,這部經傳女不傳男,連我身為丈夫,也不許閱看。所以她對容顏最是愛惜,因此,她使用這種死法,在她來說乃是最殘酷可怕的一種,我哪敢害她如此慘死?”

王元度點點頭,心中已明白這位白髮蒼蒼的義父,敢情極愛義母,逾於自家性命,所以雖有與她同死的決心,卻不忍見她落得如此悲慘的死法。

雲丘老人又道:“我所寄望於你的,便是設法使我能回家去見她一面,可不是求她允許我長久居住下去,只要見她一面就行啦!她或者覺得難以嚴拒,因此出個古怪難辦的題目,你即替我答應下來,任什麼難題都可以。”

王元度沉默了一會,才輕輕道:“元兒不得不提醒義父一聲,或者義母出的題目不是人力所辦得到的,我豈能隨便答應?”

雲丘老人沉吟一下,道:“她總不會要我從天上取下月亮給她玩耍吧!總之,她要我的性命都行,我的意思你想必也會明白。”

王元度壓抑著滿腔同情和悲愴,肅然應了,當下便請問義母居住的處所。

雲丘老人道:“她的聲名挺大,不比我沒沒無聞,或者你也曾聽說過,她就是嶺南冥鼓宮長春女……”

王元度啊了一聲,道:“元兒聽過冥鼓宮這個地方,據說是天下三大秘隱之一,與日月塢齊名,但義母的名諱外號卻不曾聞說過。”

雲丘老人道:“就是那一處地方了,那冥鼓宮在嶺南西南方的海濱,宮中道路迂迴曲折,雖然佔地甚大,路徑繁複,但卻不比那修迷密陣艱深奧妙,你現在已熟悉修迷密陣的走法,便是天下間唯一能不經允許入宮而不迷路之人。”

王元度這才恍然明白,義父教他練這一門絕學,敢情大有深意。他用心聆聽義父敘述如何走法才能到達冥鼓宮,這其中果然有點困難。原來中國地方廣闊,歷史悠長,族類繁多,因此每一處地方都各有獨特的風俗、言語。習慣,外地之人,有時候不大容易應付,即如嶺南一地,便有十餘種方言,連嶺南當地之人,也無法通曉鄰近的方言,更別說從北方或江南前往的人了。

雲丘老人詳盡地說過如何走法,最後說道:“你義母乃是當地人氏,因此親族甚多,而她也可能挑選一些靈慧的女孩子以授秘傳武功,反正有一點你記住,那就是普天之下,除了真正的第一流高手,可以找到空隙欺入你拳掌圈中而出手擊傷你之外,還有就是你義母辦得到,她可以在三招之內打你一個耳光,再就是足以承傳她衣缽的弟子或者也辦得到,但她是否已找到這麼一個傳人,卻是個大大的疑問。”

王元度緊緊記牢,依王元度的意思是要在此谷侍奉義父,好在時間充裕,再過三五日才動身還來得及,但云丘老人卻命他剋日起程。只因這一次前赴日月塢參加金鰲大會之人,決計不在少數,早點動身的話,一則不必趕路,二則早點到達可以養精蓄銳以備激戰。三則防備路上發生事故,以致耽誤了參與大會的時機。

王元度無奈只好叩別,出得谷外,張伯符早已吩咐過僕從,在這數日間備妥長程健馬,因此王元度取過坐騎,絲鞭輕揚,便穿過襄陽城,緩轡南下。

一路上沒有別的事故發生,兩日後已到達武昌,舊地重臨,風物依然。但在王元度這等有心人眼中,卻瞧得出城中有不少武林人物。